一寶五歲的時候，方娉然提出今年可以帶他一起上山吃齋。

    往年要不就是覺得寶寶太小，要麽就是沒湊到時間。

    這麽一說，沈頤喬查看排班，一下敲定。兩人敲完日程，才想到要問一問周尹山和周沉。

    方娉然給周尹山電話。

    周尹山嚴肅的聲音傳過來，帶著輕微無奈。

    “你都決定好了還問我？”

    沈頤喬這邊也打給周沉，周沉沒怎麽猶豫：“好，我知道了。”

    兩邊都掛斷電話。

    方娉然笑：“還是新婚甜，你看我還被爸爸惱了一句。”

    “那怎麽是惱？爸爸明明就是在表達，都聽您的。”

    沈頤喬的哄誰都好聽。

    方娉然眼中笑意揚上眉梢，難怪婚後周沉的子都變開朗了。

    到這時不得不承認，老爺子的眼到底毒辣。

    看人一看一個準。

    隻可惜沒有更早替周沉相上，免了他那一大段時間的相思苦。

    總之現在也不賴，闔家歡愉。

    日程定下來，方娉然吩咐管家去打理行程。

    因為一家人都要上山，特意挑了個清淨的日子，將平時留給香客住的院落全包了下來。

    他們平日裏供奉得多，每次上山都有方丈親迎。

    這一次也不例外。

    ramon一如既往招貓逗狗，前麵老方丈陪著爺爺聊天，他跟在隊伍摘樹葉，撿石頭，看小貓咪。

    廟裏的小貓姿態矯健，一下躍上牆頭。

    ramon邁著小短躍躍試，一抬，被周沉拎起來抱進懷裏。

    那隻貓在牆頭朝他們喵了一聲。

    像到挑釁，ramon從鼻腔發出哼哼。

    扭頭，小小的下抵在周沉的肩上：“daddy，你會爬得比它高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好勝心不用那麽強。”

    寶貝失地歎氣：“哦，daddy不行。”

    “……”

    周沉長抿的線了，改口：“下次試試。”

    聽到對話的沈頤喬瞥過來：“別那麽慣他。”

    “沒有慣。”男人邦邦地說，“偶爾也是要有那麽一點好勝心的。”

    沈頤喬聽著將手握拳過去：“那麽采訪一下daddy，daddy好勝心最強的是什麽時候呢？”

    “你確定要說？”

    沈頤喬眨眨眼：“為什麽不？”

    “你和向——”

    沈頤喬在心裏罵了一聲：“打住。”

    ramon歪著小腦袋一臉迷：“向哪裏？那個方向？daddy要講什麽呀？”

    “沒你的事。”沈頤喬沒好氣道。

    “唔……mommy兇兇臉。”

    一對沒事找事的父子。

    沈頤喬拋下他們大步往前，“不管你們了！”

    ramon用手抱住周沉的脖子，扭頭往前看，看了一會兒在爸爸耳邊說：“mommy說不管我們，可是走慢了哦！在等我們，daddy衝鴨，追追媽咪！”

    周沉加大步伐，沒幾步便追上了口是心非的某人。

    “在生氣？”

    “怎麽可能。”

    “我想你也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好奇怪，他們之間的對話完全倒了過來。

    明明剛結婚時這幾句話是互相從對方口中說出來的程度。

    沈頤喬扭頭看他。

    周沉揚眉：“怎麽了？”

    “不怎麽。”慢吞吞收回眼神，彎了一下，“看你有點帥。”

    寺廟清修的日程千篇一律。

    齋菜，早晚課，和ramon一樣招貓逗狗。

    山上沒有夜生活，九點以後就要熄燈睡覺。第一覺醒來才夜裏十一點，沈頤喬翻了個，手探出去，床的另一邊沒有人。

    撐起手肘起查看。

    ramon在另一頭的小木頭床上，睡得正香。

    而周沉不見蹤影。

    給他撥電話，電話卻在床頭櫃上。

    衛生間也沒有人。

    沈頤喬輕手輕腳起來，趿上拖鞋。

    山裏的夜有寒，風吹在上有幾分瑟。回找了件服披上，在院子裏走了一圈。

    這一方小院隻住了他們三人，到不見周沉的影。

    隻好打電話來育嬰師，自己循著小徑往外走。

    總不是睡不著起來看夜了吧？

    這麽想著，一路走一路找，恰好遇到小沙彌。

    一問對方，對方指指前院：“施主跟方丈到前麵去了呢。”

    沈頤喬懷著滿心疑往前，終於在偏殿見到亮著的燈。這幾年寺廟也算常客，對這附近了解的。

    這偏殿白日裏他們都沒來，裏麵供奉觀音和地藏。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進去。

    直到方丈出來，在門口看到詫異了一下，隨後他比了個噓聲，指指裏頭。

    沈頤喬無聲點頭。

    這偏殿很快隻剩下他們兩人，隔著一重木門，一裏一外。裏麵的那個在點燈供奉，外麵的那個默聲等待。

    時間像被剪了的燈芯，燃得更旺。

    昏黃的照出來，放慢了流速。

    好像等了好久，又好像前後隻過了幾分鍾。

    周沉出來時木門吱呀一聲，過門，看到桌案前新點的花燈，蓮葉瓣瓣，他細膩的心也一瓣一瓣。

    那盞花燈上有個陌生的名字。

    沈頤喬忽然想起來，很早之前，第一次懷孕被周沉知道的時候，他接回家，半夜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沈頤喬問他是不是失眠。

    他的影沉在黑夜裏，聲音著不知是忐忑還是期待。

    他念出一個名字，而後問：“我們的baby這個，行嗎？”

    隻可惜，他早早想好的名字卻隻能永遠留在記憶。

    那是一個連著陸都沒有功的小細胞。

    卻承載了很重很重的。

    沈頤喬忽然覺得眼眶潤。在親眼看到那個名字之後，倏然明白為什麽周沉很很ramon一寶，因為他心裏早就住進去一個，屬於他們的第一個寶貝。

    偏開臉，不讓周沉看到已經紅了的眼眶。

    手在無數次稔之後盲抓到他的。

    扣：“走啦，回去了。一會兒ramon該醒了。”

    “好。”周沉用空出的那隻手揩掉眼角的潤，輕聲，“現在很好。別哭鼻子了。”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