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這位姑父居要職，向來不茍言笑，待他們這些晚輩一視同仁，今天也沒有別的長輩在，他竟然會留吃飯？

可再不解也不敢忤逆，只好著頭皮去了一樓中餐廳。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菜，都是淮揚菜，意外合口味。

褚淼也不敢多吃，就撿著自己手邊的菜吃。

其實很奇怪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竟然會喜歡吃淮揚菜，有一次過節去國府街那邊吃飯時曾口沒遮攔地問了一，那個一直垂著頭摘菜的老阿姨擱了籃子，停半晌說，不是先生喜歡吃，卻坐在那邊埋著頭不肯吭聲了，也不說為什麼。

冷不防邊響起一道威嚴的嗓音：「你現在在聶教授的班上上課？」

褚淼再不敢神遊，忙擱下筷子回答他：「是的，學的建築和設計，材料方面也涉及一些。」

「忙著主持『OP15節能低碳改造』的項目，還有閒工夫管你們這樣的？」

褚淼不明白他為什麼知道得這麼詳細，但也不敢多問：「聶教授是很忙，所以把我丟給鍾老師帶著。我平時的一些課業，大多是鍾老師輔導的。」@無限好文，盡在

「這麼年輕，能帶得了你？」容凌低頭夾菜，語聲淡淡。

褚淼忙道：「鍾老師在國外很有名氣的，您別看年輕，拿過很多獎，還是北京新青年建築協會的副會長，去年威尼斯那個327大樓的主建築師名單里就有，您去保管能在署名碑上看到。」

「是嗎？」他眼底流瀉出一些笑意。

褚淼隨母，其實只是程家養在外邊的兒，算不得真正的程家小姐，那兩位姑姑都不正眼瞧，更別提他這號人了。

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麼這麼有耐心聽說這些瑣事，但難得能跟他說上話，又見他似乎心不錯，於是賣力：「是啊，不過最出名的還是旁的。」

「是什麼？」

「那張臉啊。姑父你不覺得鍾老師長得特別嗎？還有那個材，真是人間尤啊。你知道在國外的時候，那些外國佬怎麼形容的嗎？『東方明珠』，是和好萊塢的電影皇后阿戴琳並列的人。鍾老師以前好像還演過電影呢，可惜了，竟然退圈了。」

像只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過一會兒無人回應，小心回頭，卻錯愕地發現那位以機警冷酷著稱的姑父竟然在走神。

燈覆蓋下，他眼窩的影看上去更加深邃，讓人捉不。

但褚淼那天總有一種微妙的直覺，他應該是在微笑，上有種平日不得見的溫。

-

到了四月中下旬，霧霾反倒沒那麼嚴重。

鍾黎早上起來看新聞，原來是政府關於不可再生資源的使用調控再次收政策，各大企業哀聲載道，環境倒是顯而易見有所改善。

周靜私底下跟說，上面越來越重視這方面的改革，最近的活兒又要多了。

鍾黎跟劃十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周靜笑：「就你樂觀，年輕就是好啊，有活力，有朝氣。」

鍾黎笑著說：「您也很年輕啊。」

周靜：「你這小丫頭拍馬屁不打草稿。」眼睛裡卻沉沉的都是愉悅的笑意。

其實回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待在實驗室，算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私心裡，其實不太想見過去的一些人。

但有些事好像冥冥之中自有註定，有些舊人不是你想不見就能不見的。他們是組你記憶長河的一部分，除非你完全失憶，否則無論如何都像跗骨之蛆一樣沒辦法摒棄。

見到顧西月是在四月底的一次聚會中，是褚淼帶去的。@無限好文，盡在

去之前，鍾黎猶豫的，實在不想跟這個圈子裡的人再有什麼集。

但褚淼是什麼脾氣？看著嘻嘻哈哈實則眼中界限分明的人。

鍾黎有一次在洗手間外面見和一朋友寒暄，那姑娘非要拉著去玩，笑著說下午要做實驗，哪能去啊？乖，寶寶，你自己去。

等那人悻悻離開，褚淼才收了一臉憾又誠摯的笑容，哧一聲，撥棒棒糖塞裡。

旁邊另一個朋友問起，褚淼滿不在乎地說：「爸就一副部級，又還沒什麼實職，我不耐煩搭理。人還不聰明，一點兒眼力見沒有，整天跟狗皮膏藥似的，煩死了。」

這樣的大小姐，順著一切安好，撕破臉皮難保不發生點兒什麼。

鍾黎本就是一個與人為善不喜歡跟人吵架的人，於是那天便順著一道去了東城區那邊的雪場。

「鍾老師你看著就不會。」褚淼笑嘻嘻地歪過腦袋，邊走邊打量。

笑容又是可而善意的，與那天鍾黎瞧見時那副模樣大相逕庭，好像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

鍾黎心裡更加凜凜的，面上卻溫地笑一笑：「會一點點。」

褚淼說不信，非要試試。

鍾黎更推辭，玻璃門打開，進來幾個青年男。

褚淼也不鬧了，回頭興地奔過去：「西月——」

顧西月被抱個滿懷，嫌棄地掙了出來，躲到梁凱舟後。

看到梁凱舟，褚淼下意識站正了，不那麼放肆：「凱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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