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聽得到嗎”那人問道。

我只怕他掛斷，忙應了一聲。

“你要嗎”

我要嗎一時間，我不知如何決定。我要的真相也許就在眼前，可是它，是福，還是禍

其實在我猶豫的同時，我已經清楚地意識到，我會接這來自逝者的禮。

“我是楊最好的朋友。”這個人終於坐到我的面前，對我這麼說。

我看著他，這個人二十八九的模樣，髮型著都極普通，象大街上走著的任何人，如果不是預先知道，我想我即使和他肩而過一萬次，也想不到他會與我有什麼關聯。

“我找了你好久。”這個人說著，輕吁一口氣，而我卻覺得呼吸困難。

“這件事，一直是我一個心病。我和楊從小一起長大，他那麼年輕就死了，唯一托我的事，一直都沒有辦到。”這個人轉著手裡的一杯水，不由地嘆氣。五年了，在他臉上已經沒有悲傷，只是和我一樣的惋惜。

“你說的本子，是怎麼回事”

“楊死的時候留了些東西給我，裡面有一個本子，托我轉給你。可是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裡。這些年我一直在打聽你，一直沒有消息，前些時候聽說你回去過，後來你一個朋友又去過，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他的電話號碼，最後才找到了你，總算是了了一件事。”

“誰呢”我輕聲問。

“他孫浩，他說他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又讓我去找了一個做璇子的孩。”這人說著，微微一笑：“先不肯說，一直追問我是誰，我只好說我是你大學同學，要結婚了，請你吃喜酒，下次見到你替我圓謊。”

他的態度，那麼輕鬆，我卻輕鬆不起來。我看著他拉開隨的包，拉練嘶地一聲響。出來一個黑的本子，我看在眼裡，只覺得全呼一聲全部湧向大腦。

那個本子，我認識它，榕鎮的老師們每學期都會發到一個，作為工作筆記。一模一樣的本子，我也有過，翻開第一頁，會看到榕鎮中學的公章。

“這是楊留給你的東西。”對面的人說著，把本子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遲疑的出手指，那悉的覺，一如五年之前，我把手指放在上面，著黑的封皮。五年前我失去的那段記憶，那記憶里藏著的，此刻終於擺到了我的面前。

我深深的吸一口氣，翻開它，扉頁上紅的公章仍然鮮艷如昔，再翻過去，第一頁只寫了兩句話，確實是楊悉的筆跡。

“楚歌，看著你現在的樣子，我實在是無法讓自己輕鬆起來。我想，我必須作出一個決定了。”

我瞪著這句話，一時間不能確定，他筆下的“現在”二字，到底指的是五年之前，還是五年之後。

“你神恍惚的樣子讓我覺得難過，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自私，我想，是到了我把一切說出來的時候了。”

我全上下一陣發麻，筆記本差點從我手裡落下去，我抬起頭來，看著對面坐著的人。

“怎麼了”他關切的問。

我定一定神，說：“他怎麼會知道我神恍惚”

“有什麼不對嗎”他拿回本子，看了，然後說：“他說的是五年前。怎麼，你現在也會神恍惚”

“你怎麼會知道”我不由地問。

“這五年我一直在找你，本子上的事也全看過，有時候看著看著就會想，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看到這個本子又會有什麼反應。”

“哦。”我點點頭，仍然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

“看吧，我覺得看了也許對你會有些好。”這人誠懇的說，可我仍然下不了決心，我害怕，怕我在看到它之後，會有什麼不好的反應。

在楊的朋友走後，我把璇子來，陪著我。

翻開筆記本，我跳過第一頁那幾句話。楊的故事，也正是從第二頁開始講起。

現在我想，我會到榕鎮來，並不象我當初想的那麼偶然。可是我還記得那一天，乘車經過榕鎮，從車窗里出去時，這個看上去與中國任何小鎮毫無差別的地方，竟會給我一種異常悉和親切的覺，我有一種莫名的衝，想要走進它，在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等著我，在不停的象我發出召喚。

我不能控制自己心的衝，決定來到這個小鎮，在那一刻，我仍然不知道這個決定對於我的意義。

我來到這所鄉鎮中學，到達這裡的第二天，我認識了你，楚歌。那一天我寫生回來，正好在宿舍樓下和你相遇，到現在還記得你的樣子，頭髮長長的，一雙眼在黃昏的線下閃，很悉，很親切。

在榕鎮的生活很平靜，我的課不多，白天有很多時間可以閒逛，農村的孩子很淳樸，日子過得相當愉快。但每天早上醒來，我總為昨夜的夢悵然若失。那些日子，我總是夢見相同的一個孩，醒過來的時候，我記不起的模樣。

那一天，開會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你的側面，正是我夢裡無數次見到的臉。是因為看到你才做那樣的夢，還是因為做了那樣的夢才覺得你的臉格外親切我拿不準，散了會，我一個人茫然的背了畫夾，沿著荷塘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