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他酒已醒，殊麗摘掉幕籬，眼含激，「陛下何時過來的？」

陳述白斜倚小塌，隨手拿起一顆桂圓，自己剝了起來，沒有回答的問題，「下次再有這種事，不必顧及對方的份。」

有他這句話，自己不就能在皇城橫著走了，再威風的世家家主，也威風不過九五至尊啊。殊麗心裡有點莫名，溫吞道：「多謝陛下。」

那會兒的狎昵，不敢再提，也告訴自己，天子失態，全然是因為醉酒。什麼喜歡和寵，是絕不會發生在他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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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中，殊麗隨天子走進寢，等服侍天子睡下，才想起自己買的胭脂水還在車上。

捻手捻腳走出寢，與外殿守夜的小太監代幾句，「麻煩了。」

小太監是馮連寬的乾兒子，名馮姬，與殊麗關係不錯，「跑個兒而已，不必客氣。」

次日一早，殊麗如願見到了兩包胭脂水，「多謝小公公。」

馮姬靦腆地撓撓頭，又從懷裡提溜出一隻黑點白地兒的小狗，「小奴從車底下發現的。」

殊麗驚訝，這個小東西是何時爬進車廂的？這麼短，是怎麼蹦上去的？

小狗子了一天，齜牙又搖尾，逗得殊麗發笑，「給我吧。」

馮姬將小狗遞給殊麗，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殊麗抱著小狗回到尚監時，木桃幾個年紀尚小的繡驚喜連連，圍著小狗來回地看。

殊麗淨手後換回尚宮服，催促們開工，「別圍著了，待會兒被司禮監的人看見，當心被罰月錢。」

除了木桃，其餘繡們膽子小，很快散開。

木桃抱著小狗餵東西，見妝檯上多了好多胭脂水，笑道：「姑姑真好。」

出趟宮都沒有給自己買東西，還想著和晚姑姑。

殊麗肩胛，「等下值，我給你上個妝。」

木桃答答地點頭，「那我把晚姑姑也來。」

黃昏將至，三個子湊在一起，熱鬧的不行。殊麗先給木桃上了一個桃花妝，又給選了一條合的，拉著站在銅鏡前，「我的小桃兒長大了。」

木桃自進宮就跟著，是看著長的。

木桃已許久不曾打扮自己，見到鏡中俏的模樣，長嘆了聲：「希早點出宮啊。」

殊麗捋了捋散落的頭髮，「多年後，咱們三人會在宮外相聚的。」

晚娘為自己上了一個緻的妝，對鏡照了許久，眼中閃著水，再有幾個月就可以出宮了，跟了那麼一個不羈的男人，也不知以後能混什麼樣，「等我出宮，就尋個門面開間舞坊，教清貧人家的兒跳舞。」

木桃問道：「清貧人家得起學費嗎？」

晚娘哼道：「你就不能把我想濟貧的善人，不收們銀子？」

木桃認真搖瑤頭，「晚姑姑可不是善人。」

晚娘氣得發笑，揪住木桃的耳朵，「再說一遍！」

一大一小胡鬧起來，差點打翻妝檯，殊麗站在一旁，眼底帶著憐，深深宮闕，若是沒有們二人，該有多寂寥。

可如今，晚姐姐要出宮了，是好事，打心底為之高興，「晚娘，等你出宮，我送你十抬嫁妝。」

晚娘掐著木桃的臉蛋回頭，「別了，留給自己吧，聖寵難以維持，指不定哪天你就貧窮了。」

殊麗睨一眼，「你就不能想我點好的。」

晚娘走到面前，「我這務實，傻妮子，多考慮考慮自己。」

這時，小狗子著圓滾滾的肚子來到腳邊，哇哇了兩聲。

殊麗看它一眼，想起了元栩的提議，比起元栩能幫走捷徑，覺得把命運抓在自己手裡才是真正的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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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前半晌，木桃揣著手走進來，梨渦淺淺，一看就是得了打賞。

殊麗單手支頭，調侃問道：「有喜事？」

木桃跪在塌前，手呈碗狀，捧起一錠銀元寶，「我去景仁宮送常服，周太妃賞了我這個，我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多的打賞呢。」

殊麗笑笑，周太妃哪裡會那麼好心，不過是看在「培養」禾韻的份兒上罷了。如今，周太妃效仿太皇太后，讓人每日教習禾韻練習艷舞，只為了給前送人。

「姑姑，禾韻會和你爭寵嗎？」

殊麗沒甚緒，想到天子對宋老太師和周太妃的態度，覺著天子該是個念舊的人。

須臾，景仁宮那邊傳來小道消息，說是周太妃邀請天子去寢宮用膳。

殊麗修剪著潤的指甲，沒有慌張，周太妃雖殷勤，太皇太后也縱容，可禾韻火候不到，還撼不了自己的位置。

可出乎意料的是，馮連寬讓人通傳，殊麗前往景仁宮承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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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景仁宮的正殿，邁進雙四椀菱花槅扇門，殊麗被一蘭香包裹，抬眼便瞧見外殿站著兩道影，高的那個正在侍弄殿中吊蘭。

男子背影頎長，寬肩窄腰，一襲白袍清逸俊雅，如清曜靈，舉手投足間著流韻矜貴，偏偏那雙手盆中泥土，與凡塵接了壤。

殊麗見狀，忙退到門外，跪地抵額。

門侍稟告道：「啟稟陛下、太妃娘娘，殊麗到了。」

聞言，二人同時回頭，就見泠泠風雨中，單薄的子俯跪安，雲鬢上的青玉簪頭映出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