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時,語調帶笑,明顯帶著雀躍和戲謔。
殊麗眸轉冷,「陛下作何打算,不是你我能揣測的,還龐姑娘掂量輕重。」
從兩人初見,就句句不離「陛下」,龐諾兒哼一聲,挖苦道:「元佑是新貴不假,也未娶妻,但宦最講究門當戶對,他也逃不過世俗,不會給你正妻名分的,你啊,一輩子都是任人擺布的件罷了。」
這話雖難聽,還有些刻意,但的確在理兒,殊麗沒有反駁,也不想爭口舌之快,況且,元佑是個徹頭徹尾的斯文敗類,可不想與之有牽扯。
龐諾兒終於扳回一局,得意地揚起下,帶著小廝離開。
回到車隊前,龐家幾位兄長招呼龐諾兒來食桌前坐,「諾兒,別吃乾糧,吃點熱乎的。」
龐諾兒在人前要保持端莊溫婉,故而沒有拒絕,忍著嫌棄拿起木筷,夾起碗裡的油潑麵。
又油又辣又廉價,從未吃過這麼差的伙食,要不是太后姑母勒令前往榆林鎮,以此攢些口碑,才不想遭這個罪呢。
皺皺眉頭,將油菜和蔥姜全部挑了出去,換自己帶來的醬料,又掏出一對玉筷,勉強吃了兩口。
隔桌的禮部尚書長脖子瞧了一眼碗裡的昂貴配料,笑道:「你和我家丫頭都這樣,被養慣了,口味極為挑剔,這不吃,那也不吃。」
其餘員打起哈哈,話里話外帶著嘲諷。
龐諾兒扯扯角,心道你個老傢伙就不能裝作沒看見麼!
坐在禮部尚書對面的元佑瞥了一眼龐諾兒碗裡的食材,又看了一眼想要掩飾又忍不住流嫌棄的臉,淡淡收回視線。
一名年輕員看不過去,嗆道:「吃不了苦就趁早打道回府,別在這裡出醜態。」
話落,龐諾兒漲紫了臉,龐六郎立即瞪了過去,「呵,我當是誰這麼大的脾氣,原來是......連認識都不認識。」
一個名不轉經傳的禮部小,比起功勳赫赫的大將軍府,算個什麼東西!龐六郎滿眼不屑,損盡了對方臉面。
禮部尚書雖不滿龐六郎的話,但也不願與大將軍府惡,笑著充當起和事佬,「出門在外,別傷了和氣,都說兩句,快吃完也好趕路。」
龐六郎冷笑一聲,拍拍妹妹的腦袋,「別理他,你吃你的。」
被懟的年輕員輕哼一聲,「如此矯的子,怎配做皇后的候選。」
「啪!」
龐六郎拍了筷子,不顧其餘庶兄的勸阻,走到年輕員旁,二話不說拽住他襟,皮笑不笑道:「再說一遍。」
員們相繼勸解起來。
那年輕員也是個倔脾氣的,犟道:「說就說,怕你.......」
話未講完,瞳仁里突然出現拳頭的虛影。
龐六郎揮拳砸去,正對年輕員的鼻子。
「砰!」
拳頭砸下時,眾人目瞪口呆,眼看著一旁的元佑出手扣住了龐六郎的重拳。
兩人力量相搏,眼底帶著較量,龐六郎高不及元佑,又因沉迷樂,疏於鍛鍊,力量上也差了許多,被元佑著拳頭向外一翻。
「啊!!!」
一聲慘,驚飛路邊樹枝上的雀鳥。龐六郎趔趄倒地,被庶兄們扶了起來。
因出手的人是天子近臣,龐家幾個庶出郎君沒敢直面與之起衝突,帶著龐六郎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旁的龐諾兒氣得直哭,狠狠剜了元佑一眼,卻不敢嗆一句,頗有些欺怕。
慘聲同樣驚了馬車裡的殊麗,看向那邊,目落在元佑那張刀削斧鑿的俊臉上,萬萬沒想到,他還仗義。
元佑拍拍年輕員的肩頭,讓攤主又煮了一碗麵,拿到了馬車上。
殊麗猶豫了下,接了過去,不想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車隊啟程,因車廂悶熱,不員選擇徒步,元佑也不是鐵打的軀,太過悶熱時,他扯開襟,鬆了腰封。
對面的殊麗警惕道:「你做什麼?」
元佑嗤一聲,解開衽,將外袍丟在小塌上,出殊麗手裡的緙流蘇團扇,自顧自扇起來。
這人總喜歡欺負,殊麗手去奪,「還給我。」
還熱呢。
元佑抬高手,站起去搶,仰頭欣賞著生氣的樣子,「用冰飲跟你換,如何?」
殊麗愣住,這種時候冰飲彌足珍貴,「你帶了?」
元佑用扇面遮住的臉,將推回對面的長椅,從小塌底下拽出一個木箱,木箱裡裝著一個散發寒氣的冰鑒,他打開冰鑒,舀出裡面的酸梅湯,遞給殊麗,「喝吧,特意給你準備的。」
特意給準備的?殊麗可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口道:「你跟誰都這麼說吧。」
好心當驢肝肺,元佑不自然地別開頭,冷了語氣「「到底喝不喝?」
「不喝。」
誰要他的假好心。
從未對誰用過心,甫一用心還被回絕,元佑面上過不去,手將人拉到跟前。
殊麗掙紮起來,覺得他莫名其妙,「說了不喝...唔...」
齒忽然嘗到酸甜的口,還稍稍帶,是酸梅湯的味道,冰冰涼涼,極為降暑,可殊麗不想接他強行的好意,扭頭吐在車底板上,沒有去看黑了臉的男人。
元佑掐住的雪腮,看向自己,「陛下是否叮囑過,路上不許浪費食材?看看你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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