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漸漸熱起來了，蟲子不知何時吵起來的，等注意到那聲音時，草叢裡、牆角間已四可聞。

高郡王府園子裡的百花凋零，樹梢的葉子長得茂盛綿，雜草從石徑下面的各隙長了出來。朱高煦便在這條石徑上，一面走一面看著水波漾的湖面。

以前逾製修建這園，確是有點不容易。但朱高煦還很到這裡走，看樣子幾乎都要荒廢了。

燕王在前線仍未有消息回來，最近似乎沒有大戰。沒有燕王的命令，朱高煦不打算擅自南下，呆在北平倒也難得有一段時間清閑。

部將王斌等人對燕王似有不滿，朱高煦心裡卻很清楚……只要戰爭還在繼續，他就是三兄弟中最引人注意的人，被推到風口浪尖也不奇怪。只要等“靖難之役”一結束，況會有所改觀罷?

他轉頭看向廳後門那邊的雜房，心下已決意不放走妙錦。無論他對燕王是否有怨氣，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得盡力為燕王府大局考慮。

朱高煦便踱步向雜房那邊走去，他先搬來梯子，然後打開房門的鎖。

他放下梯子，從雜房爬下酒窖。轉頭看時，便見池月從桌案旁邊的椅子上站起來了，穿著一素白打底紅線花邊的襦，與旁邊月藍的帷幔相映，倒讓這小小的地方也增添了幾分生的。

“你的風寒好了麼?”朱高煦把手從梯子上放下來，便轉過問池月。

拿手了一下臉，道:“高王別擔心，我已經好了。”

朱高煦見的作，心道:只要是子，誰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在擔心生了一場病臉憔悴麼?

但在朱高煦眼裡，看不出有什麼不同。領半臂扎在襦裡，穿這裳甚是合，段凹凸有致，修長纖細的骨骼使得自有一番弱骨的溫。

朱高煦到牆邊把腰圓凳端過來坐下，沉片刻，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我還不能放你出去，得多委屈你一些日子了。”

他以為池月會很失，甚至惱怒，卻不料神很平靜地說道:“這樣也好。”

朱高煦頓時有點困地看著。

池月轉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高王若是放了我，我打探到了你前陣子做的事，該不該告訴家父?”

說罷顰眉沉，又道，“現在高王把我關在這裡，我也無計可施，心中反倒不必糾纏，省心了不。”

朱高煦聽罷松了一口氣，微微點頭:“原來你很猶豫……”

“高王現在才知?”池月看了他一眼。

朱高煦愣了一下，便見的臉紅了。他這才回過神來，緩緩道:“我不是不知，反是對其中關系很清楚，才不敢放你。”

“哦?”池月抬起頭，帶著嫵的杏眼有點疑地看著朱高煦。

朱高煦想了想，沉聲道:“你肯定不願意害我，便如我不願害你。若非如此，當初我你赴約趁機綁了你那件事、便辦不，你本不會來……”

池月低聲道:“高王知道就好。”

朱高煦繼續道:“所以當我去京師時，你不一定會泄消息、將我置於險地，這是私……但你我各為其主，我父親是燕王，你父親是建文帝忠臣。現在我回北平了，這些事便了公事，池月真人恐怕就會把消息泄給景清了吧?”

池月輕快地丟出一句:“我也會很猶豫，方才說了。”

說罷便低下頭，

避開了目。朱高煦還在猶自尋思，他覺得似乎哪裡還沒想明白。 朱高煦放過池月一次，私下有意在。但池月並沒有就此改投門面，畢竟爹就是建文的人，叛變沒那麼容易;那麼在幫燕王府還是朝廷的問題上，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他想了好一會兒，抬頭看時，見池月白了自己一眼。

朱高煦沉道:“以前在燕王府宅，你說走得慢、過得快，那是真的，還是另有緣由?”

池月神漸冷，“假的！”

朱高煦頓時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這種話哪能張口問?他這陣子想得太多了，不斷整理各種人的關系，什麼慶元、姚姬等等人，以至於現在都還有點糊塗。

於是倆人沉默良久，又低聲說道:“此前就算高王不綁我，我也不會泄你的行蹤，連猶豫都不會，你信麼?”

朱高煦不答，他心是相信的，但理智上又不敢信。

池月繼續輕輕說道:“彼時高王塞了紙條給我，我赴約。我本沒想過你會綁我，也沒有任何擔心、你是否會對我不利。後來被關在了這地窖中，我才醒悟，高王所為本來就應在理之中……”

朱高煦默默地聽著。

池月的聲音仿佛在自言自語地低訴，“來北平之前，我從沒獨自離過家。到了燕王府後，隻好一個人面對人生地不的境，心裡一直十分憂懼，做事也小心翼翼，什麼都想得很多……哪想到，上回高王約見我，我卻那麼蠢，什麼都沒想到。”

說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竟然出了些許淺笑，“我說完了，高王的事也說完了。”

朱高煦隻好起，抱拳道:“告辭。”

……等高王一走，酒窖中很快便恢復了沉寂。池月在這裡久了，天無事可做，最難熬的確實是無趣。

輕歎一口氣，便走到桌案旁邊，在上面找書看。高王還算細心，除了起居所需之，竟搬來那麼多書。池月在這裡幾個月，一個人既無事可做、也沒人說話，若無這些書的話，肯定更難;有些書看，日子就好打發多了。

的指尖在一本本書籍上過，大多早年就讀過，前幾個月又重新看過一遍。總算找到了一本陌生新鮮的，便順手拿出來翻看。

不料沒過一會兒，便變得面紅耳赤。這本是什麼書，居然寫得如此不堪目?高王果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居然把一本這樣的書藏在裡面，不知安的什麼心！

池月一面腹誹，一面卻忍不住好奇繼續看下去。從小在家裡不怎麼出門，十幾歲到了燕王府份便是個道士，長那麼大，從沒見識過那等事，看這冊書更是覺得非常稀奇。

前面還覺得寫得不好，詞句甚是糙，印刷得也有錯字。但好奇地一行行看下去，便十分神了。先是覺得臉上、耳朵發燙，接著覺上也不利索了。

此時春季已經過去，原來那個通風口方向已不對，酒窖裡一點風也沒有，池月漸漸覺得非常悶熱。的頭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書中描述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覺脖子似乎有熱氣吹來，便微微側目，忽然見朱高煦瞪大了眼睛正瞧著那冊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池月渾一，猛然把書合上，又急忙往那一堆書籍裡藏，發現自己的手也在發抖。

頓時憤加，瞪圓雙目道:“你怎麼又來了，鬼鬼祟祟的作甚?”

朱高煦一臉無辜道:“我在梯子上就了你，剛才還說話哩，你沒有理我。我便以為你在生氣，走過來時，見你在看書，便湊上來瞧了一眼……”

池月轉過去，下意識很想躲起來。

就在這時，竟然發現自己的領裡襯被扯開了一些，或是剛才覺得悶熱沒注意，此時鎖骨下的了一片，連肩膀也出來了。急忙將雙臂抱在前，手整理服，然後捂著臉伏到床上，終於忍不住將被子蒙著臉哭了出來！

朱高煦的聲音道:“你沒事吧?”

池月惱道:“你快走！剛來過一趟，怎麼又來了?”

朱高煦的聲音道:“我本來想起還有幾句話……罷了，那我便告辭。”

這時忽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口依舊“咚咚咚”直響，猶自起伏不停。朱高煦轉過來，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池月看了他一眼:“那汙穢冊子，是不是你故意放在裡邊的?”

朱高煦皺眉道:“我拾掇這屋子時，本來就慌忙，哪有時間挑揀書籍，只是從書房隨便抱了一些過來而已。這是個疏忽，你莫見怪。”

池月聽罷覺得有道理，便又紅著臉道，“沒想到高王竟然收藏了那樣的東西。”

朱高煦道:“不過就是一本書，池月真人何必說得那麼嚴重?別太在意了。”

池月目閃爍，抬頭看時，見朱高煦正往的脖子和肩膀上打量，那目便如有形的東西一樣拂過，不隨手又將衫往上拉扯了一下。

朱高煦的聲音溫和了不，向這邊緩緩走來，他的聲音說道:“我之前誤解了妙錦的意思，現在才似乎想明白了……”

池月聽他連稱呼也變了，見到他一步步靠近，頓時覺得窒息襲來，腦海裡混不已，便如同有一團麻、怎麼理也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