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黃了。

    其實周漾稍微打聽下就會知道，自六年前開始，裴遲就沒有參與過周家任何“親類”活，徹徹底底坐實了周元晟口中“白眼狼”一說。

    在群裏@了裴遲好幾次，像一臺會念經的複讀機。

    [有沒有空？有沒有空？]

    收不到回複又跑來私聊周初檸。

    “你哥怎麽回事呀？這麽忙嗎？”

    ……哪知道怎麽回事。

    周初檸有些草木皆兵，生怕是周漾察覺了什麽，故意回答很冷淡：“我不清楚他的事。”

    周漾愣了下，想到外界那些兄妹不合的傳言，也覺得裴遲的事問周初檸，似乎有些不妥。

    語氣裏頗有些憾：“過完節我就要回英國了。我和你都難得回國，一家人下次再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周漾和周初檸完全是兩個極端。

    陳敏生周漾的時候差點難產，導致周元晟格外疼這個兒，一句重話舍不得說。

    個外向，表達的方式也熱烈直接，常常連親弟弟周聞叡都招架不住。

    看到“對方正在輸”，周初檸正想著，怎麽委婉拒絕堂姐的熱。

    突然對話框裏出現一條新消息——

    [哎呀，大忙人回複了。]

    劃回群聊，看到裴遲在裏麵回了兩個字：[有空。]

    有空？

    他吃錯藥了吧？

    周聞叡原本還在樓下葛優躺，看到消息差點沒拿穩手機。像猴子被雷劈了似的，開始嗷嗷，“周初檸！你哥說有空！”

    ……看見了，又沒瞎。

    沒多久這個男人又上來敲房門。

    “你哥都去了，你也要去。”

    明明剛開始還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知道周聞叡哪筋不對，一米八幾的男人，因為一句“不想去”，又差點猛虎落淚。

    周初檸冷笑：“我第一次知道，頭上針的人，竟然可以泡溫泉。”

    周聞叡的討好一直延續到了晚餐時候。

    把劉姨剛端上的石斑魚擺在周初檸麵前：“這個你吃，多吃點。”

    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客人。

    周初檸正想說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到備注，迅速將手機反過來闔在桌麵上。

    “誰啊？”周聞叡看了一眼。

    “詐騙電話。”

    “你都沒接怎麽知道是詐騙電話？”

    “……”

    周初檸心都跳到嗓子眼兒。把手機扔進外套口袋，走到長廊，確保餐廳的人看不見了，才敢按下接聽。

    “哥。”

    電話那頭似乎心不錯，連聲調都很鬆弛，“在做什麽？”

    “吃飯。”說，“和周聞叡。”

    裴遲“嗯”了聲，短暫停頓，“你問了方琮我什麽時候回來？”

    周初檸沒想到方琮這個大這麽靠不住。

    “我隨便問的。是事提前辦完了嗎？”

    不然怎麽會答應周漾。

    “嗯。”清淡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想要什麽禮，我給你帶。”

    周初檸愣了愣：“……也沒有特別想要的。”

    裴遲說：“好，那我看著買。”

    掛完電話很久，都站在原地沒有回去。

    初二那年，裴遲去渝城參加奧數競賽，因為是封閉式訓練，一去就要一整個月。

    臨出門前，周初檸拽住他書包帶子，“給我帶禮。”

    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本來就該如此。

    也許是不想費勁和小公主解釋，“封閉式”是什麽意思。裴遲從手裏把帶子回來，神清冷，“想要什麽。”

    周初檸說：“都可以。”

    老師和同學都在車上等。年盯著看了會，終於緩緩說：“知道了。”

    一個月後，裴遲帶回了奧賽一等獎證書，還有渝城的特產，幾隻小熊貓玩偶。

    奧賽時間，參加的又都是初中生，全程由老師帶隊。裴遲本沒有機會出去買禮，隻能在服務區商店隨手抓了一些。

    可周初檸似乎很喜歡，幾隻小熊貓被整整齊齊擺放在床頭。

    直到有天裴遲有事敲房門，看到枕著熊貓睡著了。側臉睡得扁扁的，很，在燈下有明的質。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就這樣順從的期待，可能也不錯。

    不知道是為彌補第一次的敷衍，還是被小公主纏得沒法子，往後裴遲出門，都會帶禮回來。

    大一上學期剛開學，周初檸收到了一塊羊脂白玉，細膩溫潤的，搭配沉香珠串，沒記錯的話，這是裴遲送過最貴重的東西。

    可都不記得他最近有出遠門。

    周初檸特別喜歡，到哪都戴著。後來，在那些湧的夜晚，無安放的手隻能將玉抓牢。

    裴遲低頭親吻，再將手指一掰開，引搭在腰間，讓徹底地擁抱。

    再後來，冬天快結束的時候，項鏈被扯斷掛繩，丟棄在機場。

    --

    “周末”很快就要來了。

    這天剛結束一場拍攝，周初檸劃開[相親相一家人]的群，消息數99 。

    沒往上翻，就看到末尾周漾說了句。

    [這周末隻有一個劇組住副樓，空房間很多，可以把朋友都帶上，多多益善~]

    周家姐弟都是人，周初檸原本就擔心人太，整天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悠，一不小心就會暴和裴遲的關係。

    問許園：“周末有空嗎？我堂姐的溫泉山莊開業，在南溪川，要不要去捧個場。”

    許園生怕反悔似的，回得飛快：“要！”

    問完看到一邊的賀斯煬，周初檸出於禮貌隨口問了句：“……你要不要也一起？”

    約男人去泡溫泉有些奇怪。

    以為賀斯煬會拒絕，沒想到他沉默片刻，饒有興味地答了句：“行啊。”

    沒注意到周初檸的錯愕，許園點點頭：“這就是我們工作室第一次團建了！”

    不花錢的團建。

    不愧是工作室分管財務的人，懂得在任何時候為公司開源節流。

    溫泉之行隊伍不斷擴大，[相親相一家人]的群員也增加到了十來人。

    作為活發起人，周漾充分發揮社悍匪屬，在群裏興致安排車輛。

    [程鹽自己開車，小賀帶上許園，周聞叡和初檸一起。]

    安排完了還在群裏@周初檸。

    [你哥從機場直接過去。]

    ……好像也沒問吧。

    第二天一早，周聞叡西裝筆地站在門口催，領帶、袖扣全套配齊。

    周初檸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善意提醒。

    “你是去泡溫泉，不是結婚。”

    “我不是一直這樣？”周聞叡眼神躲閃了下，“快點。我不喜歡遲到。”

    周初檸拿上背包，繞開門口的人走出去，“今天才開始不喜歡的嗎？”

    開車技倒是四平八穩。

    從市區到南溪川不算近，因為是周末，開往郊區的道路格外空曠。

    周初檸起得太早還有些犯困。把廣播聲音關低，正準備瞇會兒，被周聞叡幽幽一句話驚醒。

    “喂，你哥是不是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