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

    周初檸趔趄著站回地麵，沒來得及穿鞋就朝門口走。東倒西歪的腳步，似乎背後真有什麽洪水猛。

    想依賴時依賴，想踢開時踢開。六年前不堪的記憶重新湧。

    裴遲冷笑。

    他疾走兩步，單手將路都走不穩的人撈回來，鉗著不斷掙紮的手腕，重新按在浴缸邊上。

    他眼尾發紅，用指腹抵著間的骨頭，視。

    “這次又想走去哪。”

    “痛！”

    周初檸忍不住喊了出來，意識不清中，眼眶漸漸了。

    靠在牆上，臉因為委屈皺起來，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掉，茫然又氣地控訴：“你幹嘛呀！”

    想看哭。

    真看到的眼淚，又像巨石一塊塊砸向心湖。

    在一個醉鬼這裏能聽到什麽真話？

    才一會兒，就頹然地鬆開了。

    裴遲曲了指節，掉那些滾燙的：“……你哭就真哭，什麽時候這麽聽話過了。”

    的眼淚卻停不下來了。

    像是得理不饒人，原本隻是抿著無聲地掉眼淚，在看到他終於“認輸”以後，聲調漸漸高了。

    “是不是，是不是你的錯！”

    不知道哪來那麽多眼淚，他本都沒用力。

    裴遲擁住，下輕輕放在頭頂，聞頭發上溫的青檸香氣。

    “是我的錯。”

    “但我們小聲點，不然劉姨該醒了。”

    周初檸的脈很好。哪怕喝醉了，隻要好聲好氣地跟說，很快就能被哄好。

    察覺到懷裏的人緒平複，他低頭詢問，“水放好了，去洗澡？”

    因為站不直，周初檸整個都倚在他懷裏。酒讓大腦徹底失靈，全然忘了剛才的衝突。

    聲音很低，又乖：“……你抱我去呢，我走不了路。”

    浴室的冷白線裏，裴遲結了下，他淡聲問：“那服要自己嗎？”

    周初檸想了想，又好像什麽都沒想：“你也幫我呢。”

    裴遲：“……”

    夜晚的公寓很安靜。月鋪灑進客廳，冷靜又濃深。

    隻是二樓浴室的水聲持續了很久。

    一扇門隔著的地方，還有抑著的、低沉的息。

    --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周初檸整個人被牢牢地圈在他懷裏，彈不得。

    察覺到的靜，裴遲也醒了，聲音有點啞：“還記得昨天的事麽。”

    周初檸頓了一下：“不記得。”

    直到裴遲親了親的耳朵，又終於放開，穿好服推門出去——周初檸才將臉重新埋進被子。

    是醉了，不是死了。

    天殺的記憶能不能別那麽清晰。

    清楚記得裴遲幫掉服，抱進浴缸。在他即將起時，拽住了他的襯衫領口：“你……怎麽不一起？”

    裴遲被拉低了點，他一隻手撐在浴缸邊緣，垂下來的眸深濃：“你想要我一起嗎？”

    周初檸點點頭：“……要一起。”

    下樓吃早飯時臉上的溫度都沒退。劉姨端了牛和煎蛋出來，看到的神，問：“是不舒服嗎？怎麽臉這麽紅？”

    周初檸有些語結：“今天熱的。”

    裴遲坐在餐桌對麵，拿著平板看最新的財經新聞，頭都沒抬：“今天零度。”

    周初檸：“……”

    “知道南極冰魚要長期生活在零下嗎？五度以上都滅種了。裴老師，不要用你狹隘的思維來質疑生多樣。”

    裴遲將平板放在一邊，認真看了一會兒：“知道了，冰魚公主。”

    不了話題停在零度究竟有多熱上。周初檸說：“你早上有事嗎？送我去趟簽證中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說完這句話後，餐桌對麵的氣息冷了幾分。

    裴遲喝了口咖啡，沒說話，過的目淡極了。

    周初檸咽下最後一口煎蛋，“下周要回瑞士參加慈善攝影展，昨天才接到教授邀請，讓我先把作品集發給他，他得先去準備……”

    放回杯子的手頓住，“攝影展？”

    大概是男人眼神太過奇怪，周初檸以為他不願意：“……什麽意思。那我自己開車去？”

    強下震驚，他說：“我送你。”

    周初檸“哦”了聲，“起初我還在猶豫，我們這不是剛接了銀塵的單子麽。我要去六天，萬一這六天裏你們公司有什麽急事……”

    “有我在，能有什麽急事。”

    裴遲打斷，去廚房倒了杯冰水，一飲而盡。

    無波無瀾的聲音傳過來：“你昨天沒來終審，是在理簽證的事嗎？”

    “也不算吧。”眼都不眨地回複：“既然我們結婚了，有利益牽扯的場合就要避嫌，要不然別人就算當麵不說，背地裏也會說你徇私、偏袒我……”

    話還沒說完，裴遲已經走到前了。

    骨節寬大的手指鑽進的長發，把這顆漂亮的腦袋，按向了口。

    “你幹嘛，劉姨在呢。”周初檸嚇得小聲抗議。

    襯衫布料下的口有些熱。

    臉著，這顆總顯得沉穩有力的心髒，此刻跳得有些。

    很久才聽到頭頂傳來一道聲音，著沉鬱：“檸檸，對不起。”

    對不起？大清早對不起什麽？

    過了會，終於想起來：“哦。是不是昨天故意不回我消息，冷暴力我，大忙人良心發現了？”

    裴遲“嗯”了聲，“沒有下次了。”

    劉姨切好水果端出來，裴遲才鬆開。趁吃的時候，打電話給方琮，把早上的工作推後。

    周初檸有些不好意思，“你這麽忙嗎？那我自己去也……”

    “我送你。”他拿了外套穿上，冷矜漠然的臉難得生，“就當給冰魚公主賠罪。”

    得寸進尺是的拿手好戲了。更何況昨晚在浴室，被拽下水後，這副是怎麽一邊發了狠地折騰，一邊不讓發出聲音，周初檸還沒忘記。

    把最後一顆白草莓塞進裏，含糊不清地說：“就這？我這麽好打發嗎？”

    手上沾了草莓。裴遲牽著到洗手池前，從背後環抱，了洗手，一圈圈地幫出泡沫，再衝洗幹淨。

    手很大，能將完全包裹。

    突然的親讓有些尷尬。不知道他發什麽神經，今天好像……好像特別粘人。

    洗完後，他一副好商量的口吻：“別的補償方式也可以。”

    “什麽？”

    下意識轉頭，和他垂下來的眸撞上，氣氛瞬間有些粘稠。然後周初檸看到他用口形說了幾個字。

    “你……變態啊。”

    西裝筆，清貴高冷到不可接近的人，偶爾也會展現浪。

    裴遲反手把廚房的門關了，頭低下來，跟接吻。

    這個吻來得溫繾綣，草莓的香氣在舌間傳遞、回轉，餘味悠長。

    完全抵抗不住，被親得雙發，息間又忍不住惱怒地低斥：“你不會真以為關了門劉姨就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