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港麗酒店門口，靠近機場。

    向前臺要了頂層相鄰房號的兩間，上樓後，賀斯煬按了服務鈴，讓酒店送夜宵上來。

    “我不。”

    賀斯煬沒給拒絕的機會：“你沒心，肚子裏的寶寶也得吃。”

    周初檸不說話了。

    焦躁的緒直接影響了食，最近發生太多事，不知道該說寶寶來得巧還是不巧。

    前一天去做產檢，得到醫生“一切指標正常”的答複後，依然不放心。

    “可是……我不知道什麽懷上的，在這之後可能又喝過酒。”

    又急切補充，“但不多。”

    也就是瑞士同學來江州的那回。

    原先就喝不了幾杯，那段期間因為總是不舒服，酒量似乎變得更差。也沒喝多就分不清南北了。

    如果寶寶是那之前就有的……下意識將指甲嵌進了掌心。

    太大意了。

    產科醫生見慣了焦慮的新手媽媽，出言安：“量飲酒後沒有見紅或疼痛，一般況下是沒事的。”

    直到出了醫院，繃的弦也沒有放鬆半分。

    一般況下是沒事的。

    不一般的況呢？

    懷疑自己瘋了，開始逐字逐句揣醫生的言外之意。哪怕醫生本沒有這個言外之意。

    焦慮、不安，每一天都在指數式遞增。

    聽賀斯煬提到寶寶，周初檸神放了些，“那就吃點吧。”

    房間是套房，行李擺在客廳。有些潔癖，進室必須換服。

    “你先坐會兒，我去裏麵洗漱。”

    大概為了避嫌，賀斯煬聽完就往臺方向去了。

    周初檸將套房的隔斷拉上，打開臥室洗手間的燈，站到了鏡子前。

    致、冰冷的臉，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

    因為臉過於蒼白，看上去好像還活著，又沒有一活人氣。

    下意識把手搭在小腹上。

    不知道是安寶寶還是安自己：“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再從房間出來已然麵無虞，夜宵被擺上了桌子，賀斯煬站在客廳外的臺打電話。

    臺門關得很嚴實。

    周初檸不好意思先吃，隻能坐在餐桌邊等。依稀看到他蹙著眉，神不同以往的認真、冷峻。

    稀奇。

    看慣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偶爾剝離玩票的外在，周初檸發現自己本就不了解他。

    賀斯煬在攝影上的專業和全麵，很多時候，連都歎為觀止。

    莫名其妙回江州，再到莫名其妙來了他們工作室。

    端著玩票浪子的人設，似乎他的行為再“離經叛道”，也沒人會去問一句“為什麽”。

    前兩天周初檸告訴他目的地和時間，本以為他隻是安排離開。誰知道這人要親自送上機。

    “我在那邊有房子，你可以先去落腳。”

    知道周初檸不想欠他太多人，他理直氣壯極了，“很久沒人打掃了，搞幹淨點，就當付房租。”

    ……合著給他房子找保潔呢。

    幾分鍾後賀斯煬才回了客廳。

    他把砂鍋蓋子打開，“港麗的生滾魚片粥做得不錯，嚐嚐看。”

    周初檸看到上麵漂浮的蔥花，默了默，拿著公筷，一顆顆挑出來。

    賀斯煬挑眉，“說不定你肚子裏那位吃蔥呢。”

    頭都沒抬，“我和裴遲都不吃，寶寶怎麽會吃。”

    空氣安靜了瞬，賀斯煬拉開椅子坐下。

    “給你講個故事吧。”

    “你還有這癖好呢。”舀了口粥放進裏。

    賀斯煬掌撐著腦袋，打了個哈欠，“嗯，睡前故事，講完我就去睡了。”

    ……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什麽睡前故事。

    “你講呢。”也不掃興。

    “艾莎公主天生高貴能控製冰雪。小時候，用這種能力意外傷害了妹妹安娜，因為愧疚和妹妹疏遠。”

    “長大後，在自己王位的加冕儀式上，又因為憤怒發魔咒，使得王國整個冰封了。”

    周初檸聽得漫不經心，“這公主脾氣大呀。”

    賀斯煬扯了角，“確實不小。”

    “然後呢？怎麽沒頭沒尾的。”

    賀斯煬睇了一眼。

    “然後艾莎公主很自責，逃走了，把自己封閉起來。雖然最後被找到了，但也錯失很多和家人相的時間。你說這個公主是不是很笨，周老師？”

    “……”

    當真沒看過冰雪奇緣呢。

    “當攝影師屈才了。你該去當說書先生的。”

    賀斯煬瞥見眼尾一點晶瑩，沒說破。起往外走。

    拉開門，他回頭問了句。

    “周老師，護照帶了嗎？”

    “……帶了啊。”

    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不帶。

    “出發前再確認下。如果沒帶，還有時間回去拿。”

    周初檸覺得他說了句廢話。什麽都能忘，護照能忘嗎？

    但還是說：“知道了。”

    躺到床上的時候接近十一點。

    頂奢酒店連空氣都是芳香潔淨的。臥室裏有助眠的熏香，床品也足夠舒適。

    但周初檸睡眠很淺，這樣的狀態下更難睡踏實。這些年的經曆就像循環播放的跑馬燈，不停在腦袋裏轉。

    不是艾莎公主，也沒有控製冰雪的能力。

    如果有……希往後所有的風雪，都朝一人來。

    因為這是選擇辜負真心，應得的報應。

    淩晨三點多，徹底清醒了。

    想到賀斯煬臨走時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有些睡不著，瞇著眼從床上爬起來。

    護照沒有裝過箱，一直就放在隨背的小香裏。

    在國外多年，有證件不離的習慣，這些年都是如此。

    所以當打開包，發現護照並不在裏麵時，徹徹底底傻眼了。

    沒帶？

    怎麽可能？

    完全不記得，什麽時候把證件從包裏拿出來過。

    懷孕以後記變得更差，又打開行李箱，角角落落翻了個遍，連最裏層的隔袋都找了。

    真的沒有。

    到底是丟在路上，還是……還在翠湖灣？

    周初檸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時間。

    淩晨三點多。

    從機場回翠湖灣需要大半個小時。但如果現在就出發，是來得及的。

    不想麻煩賀斯煬，直接穿上外套去了前臺。

    “麻煩幫我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