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果剛才知道可能是最後一次和他對飲，我就不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了。

還有那個白玉扣，我還沒向他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好解釋的。我為什麼會把它收起來，就是他想的原因。就是大家想的原因。

我的一生在比賽中度過。用勝負說話的人，總為強者著迷。我他步步為營，力挽狂瀾，他寸土不讓，唯我獨尊，雖然怨他前一刻談笑，後一刻便殺人，也怨他笑意總浮現一秒又急忙斂起。

那夜我睡在他旁，聽他呢喃呼喚母親，忽而錯覺，好像我穿越時空，只為同他一：他的母親保護不了他，我的母親也保護不了我，我們都是藹藹人世上的：咬釘嚼鐵客，瀝剖肝人。

我常悵然想，為什麼沒有穿去他十幾歲時？和我一樣，他忍辱負重那幾年，偏偏沒人陪。

思及此，我忽然又回過神來，黯然自言自語：「你倒是想陪，別人要嗎？」

我把人家當暗對象，人家卻把我當兒媳。

他現在就三番兩次問我是否侍寢，搞不好過兩年還要我催我給他生個孫子。

想到此，我心一揪，恨不得翻朝下，立刻告別這個殘酷的世界。

我忍著睡意，又不知漂了多久，天漸漸亮了起來，兩岸也有了模糊的影子。但是，我的力已經耗得差不多了，能不能游過去還是兩說。

我正在迷迷糊糊地思量著，眼前忽然一亮：遠江面上有幾個小黑點，想必是漁船。

看見漁船，我力倍增，抱著浮木拼命往前游，遊了一刻鐘，到了不遠，扯著嗓子呼救。

我的殺豬驚了一艘船，令它朝我駛來。

等到爬到船上的時候，我已經幾乎虛了。

我運氣好，上了一家善良的漁民，他們好心地收留了我，給我在船艙兩個睡的小孩旁騰出了塊暖烘烘的地方。我換下裳，一頭栽倒，馬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29章 臨淮艷事

我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漁夫已經避嫌去別的船上了，只有人和兩個孩子留了下來。

兩個小娃娃托著腮，水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一看見我睜開眼，就爭先恐後尖起來：「娘娘娘娘娘！」

我很想爬起來他們圓嘟嘟的小臉，無奈渾發痛，一時無力起——在激流里的時候，我被得滿是傷。

我掀開被子看了看，頓時很不好意思。漁借了我的裳穿，結果我把這白染得到是，被褥也弄髒了。

此時，漁聽見孩子的聲，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有些靦腆地笑道：「小姐，你醒了？」

小姐？我一愣，看見這家人灰撲撲的裳，又反應過來：我的著華麗，首飾皆是名貴珠寶，上還揣了一個裝滿了用來打賞下人的金葉子的荷包，一看就是有錢人。

我撐著坐起來，訕訕地笑：「這位姐姐，真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無妨，」搖頭，「是小姐命大，」說著，轉將我的裳捧出來，「我已經幫你烤乾了。」

我的荷包沒有被沖走，也被小心烘乾，放在乾裳之上。

我將手臂從被中出要接，便聽那廂驚：「怎麼流了這麼多？」

「我在水裡傷了，」我尷尬道，「看我弄得到都是……」

「不礙事，」漁連連擺手，「哎呀，快讓我給你包紮。」

手腳麻利，立馬拿來了些乾淨的水和布條，幫我清理了傷，妥善地包紮好。這中間，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這家人是附近小鎮的漁民，今早照常出來捕魚，剛到就聽見我在鬼嚎，趕將我拉了上來。上船之後，我呼呼大睡，男人便避到別的船上了，人自己捕魚，順便等等看有沒有人要來接我。

並沒有人來接我。薛殊大概已經當我死了。

他不來找我，只好我去找他。不管怎麼說，他們要在臨淮靠岸，只要我去那裡，應該……能到吧？

當夜，我被漁人一家帶回鎮上，好生招待。得知我要去臨淮，他們忙前忙後，幫我雇好了馬車，還專門去藥鋪買了金創藥給我。

第二天一早，我要離開了，想把荷包里的金葉子分一半給他們，兩人怎麼也不要。我趁他們不注意，將手腕上沒被碎的那個寶石手釧兼兩隻耳環都塞給了小孩。

因為傷口的原因，去臨淮的旅程並不舒適，幸好司機比較能說，我和他侃了一路，暫時忘記了□□的痛苦。

日暮時分，我們到了目的地。

這個南方城市臨水而建，溫潤宜人，極為清秀。

京城平坦開闊，能跑五乘馬車的大道比比皆是。京人好高樓，臨街建築皆氣勢磅礴地拔地而起，招牌偏素淨清雅，很是大氣。臨淮多的是青石小道，道旁還有迷離的煙柳，這裡的人鍾小閣，纏綿華，路兩旁許多緻的小鋪子，招牌花花綠綠，酒樓上還掛彩紗簾，隨風招展，漂亮，又帶著一點點的俗氣。

我們一路走走停停地到了條繁華的街，在城裡最好的客棧開了間最便宜的房。

王富貴總裁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到，按他的排場，一定是住最高檔的酒店了。今夜去渡口已經太晚，先在這等著總沒錯。

這客棧價格不菲，我付完馬車錢的金葉子只夠住兩禮拜的。我打定主意，如果真的倒霉，七天之還不上他的話，那我就當了我的項鍊，再用剩下的錢滾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