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翎回了屋中，慢慢闔上屋門。

其實，也不是特別期待，只是見今日真的下雪了……

他專程回去看他祖父的，怎麼能趕在年關回來呢？

沈辭那時也就隨口說了那麼一。

婢備好了沐浴用的水，陳翎寬，慢慢坐了進去，水中的暖意讓人忍不住唏噓。

陳翎泡了好些時候，等出來的時候，又在銅鏡前干了頭，這才重新穿好服出了耳房，往屋去。

在耳房呆了好些時候，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快子時了。

這是府中，得守歲，屋里還要亮著長明燈。

陳翎披著披風在案幾前看書。

屏風后開著窗，風不會直吹，只要想，微微后傾就能看到窗外。

子時會有年關煙火，看到煙火就算守歲了。

陳翎翻著書，伺候的下人奉了熱茶來。

陳翎才沐浴完，屋中燃著碳暖，上披著厚厚的服，手中握著熱茶盅，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想起今日太子說的話。

——阿翎，你回京中，哥哥真的很高興。阿憲和阿遠雖然自在京中，卻一直同我疏遠，也說不了己話，提防。你不一樣，你在，哥哥就不是一個人了。

陳翎目停在書冊上，微微滯了滯，誰說生在皇家，一生尊榮，就一定順遂呢？

——我當然喜歡我哥啊！我從小總闖禍，他一直照顧我！他以后要是有個兒子，我就對我侄子很好很好！他日后要是有個兒，我就寵到天上去。

陳翎角微微勾了勾。

想起沈辭的時候，反倒會忍不住笑。

遂而又想起十月中旬，他離京的時候，笑呵呵朝道，“殿下，我走了，祖父想我了，我回去看祖父了。”

“嗯，一路平安……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他看了看，知曉其實每年都是自己守歲，他心中微，應道，“這個啊，要是年關下雪，我就回來，若是年關不下雪，我就年后回來。”

“真給你能耐的……”

他朗聲大笑。

……

陳翎回過神來，是啊，明知他是胡謅的，他回去看爺爺了，怎麼也得元宵之后才回來，但今日在宮中嗎，看到窗外下雪，心里有期盼，是不是真的會回來啊？

方才在馬車上，大監說話，也心不在焉。

聽到大雪會沒過膝蓋，忽然想，他還是沒回來的好……

還有半個時辰便要守歲了，新的一年，又要長一歲了。

陳翎低頭看書，很快，苑中腳步聲傳來，是值守的小廝，“殿下，沈公子回來了！”

沈辭回來了？

——要是年關下雪，我就回來。

小廝到，“外面大雪沒膝了，沈公子整個人都凍了。”

陳翎微怔，還真回來了？

小廝話音剛落，沈辭出現在苑中，整個人是有些狼狽，眸間也有倦，臉上卻是笑意，“殿下。”

看到沈辭瞬間，陳翎咬了咬，忽然撲上前去，“沈辭哥哥！”

沈辭笑道，“殿下，我上都了，稍候換裳再來。”

陳翎這才松手。

等兩刻鐘左右，沈辭來了跟前，裳換好了，也沐浴過了，臉上早前凍得風霜也消散了去。

“大雪沒膝，你走回來的？”陳翎擔心。

沈辭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嗯。”

“你找一歇著，明日回京也一樣啊。”陳翎看他。

他笑，“不答應了殿下嗎？年關若是下雪，就回京陪殿下過年，怕殿下等。”

陳翎眸間莫名微暖。

“那你，有沒有凍著？”陳翎輕聲。

沈辭湊近，“當然凍著了，不僅凍，還。”

“你，你吃沒吃東西啊？”

沈辭輕嘆，“殿下，都大雪沒膝了，我上哪兒吃東西啊？眼下還著，讓東平找人替我煮面了。”

“東平。”陳翎喚了一聲。

東平，“殿下。”

陳翎道，“我也了，我也想吃面了。”

沈辭看著，一點不像的模樣。

沈辭沒穿，只是低頭笑了笑。

等春面端上來的時候，兩人真的在一吃面。

沈辭吃得快，陳翎吃得斯文。

“這算不算年夜飯？”沈辭剛想起問，空中便傳來煙花綻放的聲音，兩人都轉眸看去，漆黑的夜空被照亮，絢麗多彩，應接不暇。

沈辭看著煙花，陳翎先收回目，看了看他，“還真是年夜飯，都吃面守歲了。”

沈辭笑，“那也好啊，日后過多久都記得，有一年年關，是同殿下一道吃面守歲的。”

陳翎也笑。

好像但凡有沈辭在，總是什麼不好的，最后都能好的。

“新年好，殿下，諸事順遂，萬事大吉！”他臉上的笑意，仿佛能驅散所有不開心的事。

“新年好，沈辭哥哥，永遠開心。”

……

過了許久，陳翎都還記得那個年關。

后來才知曉，那時的沈辭在大雪中走了整整兩日。所以那晚守歲看煙花，他其實都沒看完，就靠在一側睡著了。

也清楚得記得，那是第一次，親了他。

——沈辭哥哥，我的新年愿是，日后每一年的年關，我都能……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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