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遠呼吸都重了幾分,仍舊固執的搖了搖頭:“那也不該為賊,軍門一生清譽……”
“一生清譽,也換不回一家老小的命。”伏波打斷了他,“而且我不是賊,赤旗幫也不會為匪幫。父親想要守護海疆,想要讓海邊的百姓安居,這世道,這朝廷卻不允許。既然如此,我就重新找出一條出路!”
這番話簡直太干脆,太果決,也太讓人無法辯駁了。天子如此昏聵,朝廷如此敗壞,如何完軍門的志,為他昭雪平反?可是聚眾縱嘯,攪海疆,又跟反賊有何區別?
嚴遠只覺腦中的厲害,連話語都結起來:“邱氏滿門忠烈……”
伏波笑了,笑得譏諷:“我不是忠臣良將,我是個子。”
千萬種勸誡都被堵在了間,噎的嚴遠吐不出話來。若是個男兒,自己也許二話不說就聽令行事,只盼能為軍門報仇雪恨。可是偏偏是子,嚴遠怎能不糾結,不猶豫,不想勸上一勸?然而現在,這理由又被摔回在了臉上。一個子,跟講道理有用嗎?可是不講,難不還能違命?再怎麼說,也是軍門的孤啊……
眼看嚴遠一臉錯,伏波也不管他,直接道:“以后別再那個名字了,我現在名伏波,降伏的伏,海波的波。赤旗幫中只有幾人知道我是子,也別了口風。”
嚴遠聽到這個新名字,突然就僵住了,過了許久,他緩緩道:“軍門曾說過,惟愿海晏河清,天下安寧。”
“伏波”二字,又何嘗不是軍門的夙愿,是他未盡的志呢?
這話說的輕而緩,卻讓伏波心頭狠狠一,想起來那個給起名的人。他曾炫耀過,這名字取得太好,即是“伏波惟愿裹尸還”,又是“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名字,盼著也能為國效力。他也曾怒罵過,不該取這麼個名字,讓不像個兒家,太爭強好勝,太自不量力。
然而現在,一句“海晏河清”,將兩道截然不同的影合在了一起。也越了時間和空間,讓這個屬于的名字,有了全新的意義。
已經“惟愿裹尸還”了,是不是也能來一次“但愿海波平”?
一抹笑浮上了角,伏波邁開了腳步:“走吧。”
而這一次,嚴遠沒有開口,就這麼跟在了后。
※
奴仆住的院子在寨子最西角,并未被火勢波及。而且因為起是在夜間,奴仆們缺食,多有雀盲癥,哪敢趁夜出逃?再說了,這是海上島嶼,逃又能逃到哪里?大多數人都蜷在草棚里瑟瑟發抖,膽大的也不過出來看看,只盼別鬧到這邊,給他們留條活路。
誰料只鬧騰了半宿,外面就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是打完了?青幫的人勝了嗎?會有人來置他們嗎?正驚疑不定,院門突然被人打開了,眾人被趕出棚屋,聚在了院中。
此刻天剛蒙蒙亮,一宿沒睡著,又擔驚怕,所有人都畏畏,低頭彎腰,生怕怒了新主人。
目在這群骨瘦如柴,被困賊窩的可憐人面上掃過,伏波高聲道:“如今羅陵島經易主,歸我赤旗幫所有。爾等估計都是被劫來的,若是想走,過幾日我可派船送你們上岸。”
這話一出,別說下面的奴仆們大嘩,就是嚴遠都變了面。不是來勸降的嗎,怎麼一上來就要放人?
有個雙手被捆在背后,一臉鞭痕的漢子急切地問出了口:“這位頭目,你說的可當真?真能放我等歸家?”
“赤旗幫并不是匪幫,亦有幫規約束,不得攻打岸上村落,不得劫掠婦人,自然也不會迫良人為奴。”伏波平靜答道,“不過島上還得幾天才能安頓好,你們得再等等。離島之前若肯參與滅火,清理街道,多做些雜務,還能有一日兩頓的干飯。”
這下所有人都沸騰了,這小哥看起來年,但是氣度擺在那兒,后還跟著能幾個持刀的大漢,顯然也是有份的。若真能如此,干些活算什麼?之前被那些賊人抓來,不也要被打罵使喚,連飯都吃不飽嗎?
見眾人歡呼,伏波又把臉一板:“但是丑化說在前面,若是敢趁鬧事,有一個殺一個!別的我不會,殺人卻是順手,若敢添,別怪我刀快!”
這幾句話說的殺氣騰騰,頓時讓場面又安靜了下來。這下眾人才想起來,這位俊俏的小郎是那個“赤旗幫”的人,就算沒出院子,他們也聽了一夜的殺喊聲,現在面的當家的、頭目一個都沒出現,不會是被殺了吧?這赤旗幫到底來了多人,又有多厲害?
見眾人噤若寒蟬,伏波才緩緩頷首:“等會兒五人一組,聽嚴頭目分派任務。”
說完,作勢就要走,突然又有人道:“這位頭目,若是不想歸家呢?可否留在島上。”
說話的是個面容悲苦的男子,瞧著彎腰駝背,滿臉皺紋,不好分辨年齡,但他說出這話也沒什麼出奇。這些年民不聊生,就算回去鄉里也未必能有口飯吃。年紀大些的,村子被攻破的,早就沒了家人的,只要能活下去,誰在乎在何方呢?
伏波看了他一眼,語氣淡然:“只要勤懇干活,留下也無妨。若是干的好了,還能盟誓幫,上船幫工。”
那問話的沒吭氣,剛剛被綁著手的漢子又了起來:“你不是說赤旗幫不是匪幫嗎?怎麼還要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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