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遠頭猛地一抬：“當真？！”

那小吏嚇了一跳：“你想干啥？這人秋后就要問斬了，別是想找他的麻煩吧？唉，老哥，我可得勸你一句，人死不能復生，過去就過去了。牢里如今是真管的嚴，掏錢都不好使的。”

這“規勸”好歹讓嚴遠恢復了些理智，他出了個笑：“差爺說的是，我就是擔心兄弟，旁的哪有心思管？來，喝酒喝酒……”

端起了酒壺，他把一切緒都了回去，這事得打聽清楚了才行，切不能了方寸。

※

天剛蒙蒙亮，外面就傳來了叮叮當當的響聲。馬老二翻而起，走到院里，果真見不遠又開始了忙碌。這些都是蓋房子的，還有些在平整道路，整個寨子都像是個大工地，忙得不亦樂乎。這可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看了老半天，后有人道：“爹，早飯了，趕來吃吧。”

馬老二轉過頭，就見他那獨子低著頭，揣著手，跟往常一樣站在廊下的影里。他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跟著回到了屋里。飯已經擺在了桌上，只有他們父子兩人，自然不必拘束，那青年這才把手從袖中了出來，端住了飯碗。

他左手只剩下三手指，右手和臉上則有大片燒出來的疤痕，坑坑洼洼，讓人不敢細看。這麼副嚇人模樣，真是走在街上都惹人厭，別說是閉塞的軍屯里了。也正因此，才讓他養了低頭手，大門不出的習慣。

吃了兩口飯，馬老二忍不住嘆了口氣：“平兒啊，咱們都搬到島上了，以后也別拘著了，該走就出門走走，別憋壞了子。”

馬平沉默的點了點頭，并未答話。

見兒子這樣，馬老二也不好再說什麼，默不吭氣的完了飯，把碗往桌上一放，馬平立刻起收拾碗筷。

看著那忙碌的影，馬老二只覺氣都有些不勻。這都是他的過錯，把制藥的本事給了兒子，卻沒教他規矩，讓他知道輕重。結果一場事故，人就這麼毀了，連軍餉都吃不，只能在家讓他養著。好好一個娃兒，打小就聰明伶俐，心思活泛，哪想會變今日的模樣。

也正是擔心兒子今后的生計，馬老二才咬了咬牙，聽從了陸家的囑咐詐死銷戶，這才了軍籍，跟著出了海。那一百兩安家的銀子，就差不多夠給兒子討個媳婦了，自己再勤懇些，給小兩口攢點積蓄，將來也不至于無依無靠。

而且陸管事還說了，這島上能種田打魚，他得想法子弄幾畝地，也不知島上收的稅會不會太高。

正坐在屋中苦思，外面突然有人敲門，馬老二抬頭一看，趕忙起：“老哥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丁老漢聞言也不客氣，徑直走進屋，在他邊坐了下來，嘆道：“馬老弟，咱們來島上已經五天了，怎麼還不見安排活兒呢？”

丁久年歲可比馬老二大多了，今年已經五十六了，家里有兒有，孫都十四了。按理說，他這樣有本事的制弓師傅，就算干到六十五也沒人會嫌棄，兩個兒子還都學了手藝，本事不差，在衛所也能安生度日。也就是時運不濟，上了要命的禍事，他那孫竟然被一個千總家的混賬行子看中了，大鬧了一場。兒子們都挨了板子，婿被發配去當差，他在軍械司的位置也丟了，眼瞅著要為那些上們撈偏門的苦力。

這是要他們低頭啊！可是丁久哪里肯？那千總家的公子已經鬧出三四條人命了，最喜歡凌妻妾，要是孫去當了他的妾，哪還有命在？他也是撐著口氣，想把事兒熬過去，誰料卻聽聞陸家想請制弓的師傅。丁久左思右想，咬了咬牙，親自去拜訪了陸管事，才把自己這一大家子都撈了出來。如今了軍籍，也算是退離苦海了。只是初來乍到，又是個匪幫的大營，難免還是會有些忐忑。

如今陸管事都走了，怎麼還沒人來找他們呢？

馬老二也嘆了聲：“興許是太忙吧。咱們干的都不是輕松的活兒，有沒有工料還是一說呢。”

這話讓丁久心頭一沉，是啊，制弓需要的東西可太多了。一個匪幫，去買點弓弩不就了，干嗎還要找制弓的匠人？這要是材料不夠，人手不夠，做不出人家想要的強弓可怎麼辦？

又看了眼窩在墻角的青年，丁久勸道：“老弟，現在來到島上了，也讓小馬出門走走。這邊尖酸的人肯定些，別憋在屋里悶壞了。”

馬老二苦笑著擺了擺手：“這不剛來，再等等吧。”

他都不知該跟兒子說些什麼，只能慢慢熬著了。

正聊著，突然有人在外面道：“兩位老師傅可在？”

馬老二和丁久同時站了起來，愣了下，還是馬老二先反應了過來，趕忙出屋：“在的在的，啊……這，這不是幫主嗎？”

就見外面站著三四個人，都簇擁在一個俊朗年邊。一眼就認出了來人，馬老二都有些慌了，趕忙行禮：“小的拜見幫主……”

這次，他沒能跪下去。伏波扶住了他的手臂，笑道：“都說了，在島上不必多禮。這幾日家中可都安頓下了？若是缺了什麼，只管開口就好。”

馬老二簡直都被驚到了，怔怔道：“不，不缺什麼。都，都好的……”

一旁丁久倒是反應了過來，趕忙上前道：“吾等只要有個能住的地方就好，幫主不必掛心。就是不知啥時候才能開工？我那兩個兒子也都會制弓，但是得確保島上工料齊全，要不本沒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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