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旗幫怎麼也算船幫，靠的就是海貿和關稅，因此商部要獨立出來，工坊也是為了賺錢，就和商部何在了一。至于那個檢察院，目前只是權宜之計，兼管言道和刑部，將來還要分權出來，估計也是走三法司這條路子。”田昱解釋道。

“三法司”指的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所謂“刑部天下刑名，都察院糾察，大理寺駁正”，審判、復核、監察的權責自然不能攪在一，大權獨攬可是難有公平的。聽到這話，石逸飛的臉稍稍好了點，然而還是不怎麼滿意：“可這些職司，未免也太簡單含混了，那是長久的道理？”

田昱冷颼颼看了他一眼：“你覺得赤旗幫現在有多可用之人？尋常山大王弄兩個狗頭軍師也就夠了，何必如此費心費力。”

這話讓石逸飛稍稍有些窘迫，卻也不得不承認田昱這話有道理，畢竟是跑海的船幫出，讀過書的都沒幾個，更別提實務了。況且他們也不是代替朝廷打理地方，若只是打理赤旗幫治下，的確也夠用了。

然而想到這里，石逸飛又是一怔，若只是為了個船幫，何必搞出如此復雜，卻又能跟六部切合的新構架呢？

他也是個藏不住話的，直接開口道：“難不邱小姐設立這套東西，還有什麼旁的打算？”

田昱卻沒回答這問題，而是先道：“不喜歡旁人稱邱小姐，以后石兄還是幫主吧，或者，總裁也行。”

想到伏波說出“總裁”時似笑非笑的神，田昱也扯了扯角，頗有些無奈。是真不在乎別人怎麼稱呼，不過等公善教大行其道時，這些恐怕就不重要了。

石逸飛卻想到了另一面，改名換姓向來是件大事，何況是對子而言。不愿別人稱為邱小姐，反倒自號“伏波”，恐怕也有言志的意思。而且對一位海上大豪來說，“小姐”這稱呼也的確太過弱，沒了應有的氣勢。

了然頷首，石逸飛卻沒被轉移了話題，直言道：“連六部言道都謀算上了，幫主難不真打算取此地府代之？”

這也是唯一能解釋的了，如果沒有野心宏愿，何必私底下考慮這些呢？

田昱卻笑了笑：“若是天底下的反賊都能如此，豈不是了治世？幫主設立新規，就是想革除積弊，也為百姓謀個出路。”

石逸飛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緩緩道：“只要心存百姓，我愿意跟著試上一試。”

石逸飛就是個想要革除積弊的人，只是他選錯了道路，在那些相護，商勾結的地方，沒人能闖出一條新路。而赤旗幫并非府，也絕非賊寇，若是能用任用賢明，拓出一條新路，說不定反倒能。

都是經年的朋友了，田昱一點也不懷疑石逸飛會如此作答，只要長了眼睛的，都難免被那子的奪目彩吸引，宛若撲火之蛾。只是石逸飛來的時間尚短，還沒能理解伏波其人，再等些時日，這人恐怕就走不了。

石逸飛可沒想到老朋友心里在想什麼，突然道：“最近幾天似乎沒見到幫主，可是忙于整軍？”

如今赤旗軍新建，還有民團的諸般事宜，忙碌些也不奇怪。只論勤政，伏幫主可是毫不亞于他和田昱這種把書房當家的人，這一點也讓石逸飛極為佩服。可話雖如此，設立框架這樣的大事，也該個面啊，怎能都讓田昱一人代為解釋呢？

田昱的神也古怪了起來，輕咳一聲：“倒不是軍中的事，聽說是有什麼數算上的大發現，這兩日都住在廟里，跟和尚探討呢。”

石逸飛：“啊？”

※

老實說，伏波此刻也是懵的。

“這牽星板是真能用啊，你怎麼不早些派人通知我呢？”

經過幾天的學習和親手測算，伏波算是確定了，這一套頗為簡潔，酷似現代六分儀的玩意，是真達到了自己需要的所有設計要求的，配上差不多可以量產的遠鏡，直接能讓航海定位火箭式飛躍了。偏偏這樣的好東西，是在一癡手頭捂了兩個月，沒人通知過。

一癡和尚頭也沒抬，只是道：“聽說你忙著打仗，沒工夫。”

你聽誰說的？伏波怒視一旁的樂老道，對方連連擺手：“可不是我說的，你不看看這小和尚屋里什麼樣子了，我怎麼知道他已經做出東西了？”

看著這混不吝的老道，和一點也不關心外界的和尚，伏波深深嘆了口氣，耐心勸道：“我不是給你派了伺候的小廝嗎？有什麼事跟他們說一聲，自然會有人告知我。”

聽到這話，倒是讓一癡難得抬起了頭，誠懇問道：“那些小廝能換幾個聰明點的嗎？平日說什麼他們都聽不懂，實在惱人。”

伏波：“……”

找的已經是足夠聰明伶俐，算極佳的孩子了。說是小廝，其實就是塞過來當學徒的，指著能從一癡學點什麼，好歹把這一脈發揚大。如果這都嫌笨，那真是找不到更聰明的了。

想想自己當年數學績的也不差，伏波也是惡向膽邊生，實在不行，就只能出馬揠苗助長了。別的不說，微積分、解析幾何之類就足夠時代碾了吧？點打擊，也好過這家伙悶頭自己研究，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想到這里，伏波微微一笑：“連牽星板都不放在心上，也不知法師最近在忙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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