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點了份蒸芋飯，對方則隨意挑了兩個菜，等到飯一上桌，阿紅就不管不顧的就狼吞虎咽起來。

這看起來是中午就沒吃飯啊，馮菁菁沒怎麼筷，只是盯著對方看。雖說阿紅吃的很快，但是吃相并不算差，估計是從小教出來的。而且不論那尖酸神的話，長得其實也不差，只是沒有打扮，顯得憔悴了些。

就算吃著飯，阿紅也能覺道對方的視線，心里多多有些不痛快，吃了個半飽，就把筷子一放，冷冷道：“行了，吃你一頓飯，想問什麼就開口吧！”

馮菁菁微微頷首，也沒客套，直接道：“我見過你的畫，筆鋒細膩，很是妙，看來是下過不工夫的。”

阿紅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夫人是想以畫會友？怕是找錯人了，我平生最恨畫畫。”

馮菁菁眉頭微皺：“以你的功底，只在書畫一途上，肯定是下過苦功的。”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如此用功，還兼得巧思，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喜？

阿紅眼中的嘲弄更甚：“你們這些夫人們畫畫，或是自得其樂，或是討夫君歡心。我畫畫，只是為了被幾個人睡，自然是不同的。”

青樓里，會不會琴棋書畫，境遇可是千差萬別，是能熬到嫁做商人婦的，自然也曾勤學苦練，只是落筆之時，從不覺得快。

這還是一點也不藏出啊，馮菁菁嘆了口氣：“不管你喜不喜歡，畫工總是極佳的。如今幫中正在籌備建一座瓷窯，想要招收一批畫工上佳的子，專做西洋的買賣。我有幸管事，不知你肯不肯出來做工？”

阿紅看了馮菁菁片刻，突然道：“你可是那個新來的夫人？不是去了布坊教書嗎，怎麼又冒出個瓷窯？”

沒想到竟然也知道自己，馮菁菁解釋道：“的確是我，去布坊只是為了歷練一二，將來還是要管瓷窯的。只是似你這樣有天分的實在不多，若是能做個大工，想來也能食無憂了。”

說的誠懇，阿紅卻毫不猶豫道：“不去！”

見那副近乎傲慢的神，馮菁菁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不愿出去做工，可是因為纏過足？”

第三百零二章

國朝崇尚子足小纖直，故而達貴人中多有裹足之風，閨中子需得從小束腳，才能穿底的翹頭履。然而再怎麼裹，也不過是略略細瘦些，顯得小些，卻不像那些以事人的風塵來的狠辣，往往要折骨斷筋，把一雙腳纏弓樣，走起路來也不似尋常子了。

見過阿紅走路的模樣，也知道的出，因而才有這一問。

像是被踩到了尾的貓，阿紅的聲音驟然尖利了起來：“我不愿出去做工，關你什麼事？！”

這一嗓子，倒不人轉頭了過來，阿紅像是察覺了那些目，立刻抿了，不愿再開口。

馮菁菁看著那滿臉慍的子，也稍稍放低了音量：“就算我是剛來的，也知道幫中的規矩，這里不許欺辱子，也不會以出論人。若是做不得力氣活，也能做些寫寫算算的事，你能識文斷字，還是島上營出來的，應當也認識不人，想來謀個差事不難的。”

阿紅眼中的怒意，不知何時轉為了譏諷，冷的沒有毫溫度：“你這種深閨里出來的，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不論出？都是難的苦命人？不，島上所有子都是被劫來的良家子，唯有是個表子，旁人是不損清白，可有過清白嗎？

表子再怎麼被人辱，也不過是活該，是自甘下賤。那些人的目，可從來未曾變過。

而且認識人又怎樣？難不要去求何靈那丫頭，或是去求幫主？一想到這里，阿紅只覺渾的刺痛起來，就像再次被那清凌凌的目注視著，心中滿是畏懼愧，痛楚凄涼，還有不知何生出的憤怒。

知道該如何伏低做小，也明白謹小慎微才能活的安穩，可是不知怎地，面對赤旗幫那些人，總是覺得痛，總是覺得惱，總是控制不住想要說些怪話，想要激怒旁人，寧愿得些喝罵嘲諷，也見不得旁人憐憫。就算后來有所收斂，也沒法跟人長久相，更別提當個同僚了。

既然外出做工讓不舒坦，那就不必出門了，反正畫畫也能換幾個錢，實在不行還能織補，甚至去茶樓唱曲兒。赤旗幫里嚴人妻子，哪怕一個人住也不用怕，自然還是一個人更好。

看著那不為所，有若頑石的子，馮菁菁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其實燒瓷不是人做的活兒，瓷窯溫度甚高，又都擺弄土泥，赤膊的漢子不知有多，子去了難免有傷風化。我曾問過幫主，為什麼非要這麼做？說子天生就心細手穩，瓷泥、畫瓷胎最是適合。”

馮菁菁忽地笑了笑：“于是我就接了差事，還想找你這樣的好畫手做個大匠。”

看著那近乎爽利的笑容，阿紅愣住了。事不該如此的，的夫婿已經為幫里的高，能跟田先生平起平坐，何必冒這種遭人非議的風險？而且幫主說了什麼，就讓心了，只是那句“心細手穩”嗎？

“你可覺得奇怪？”馮菁菁也沒等回答，就自顧自說了下去，“因為適合，自然就可以做，這才是幫主心底的想法。不在乎什麼貞潔名聲，也不在乎旁人的非議，只是想做就做罷了。仔細想想，這世間的男子不都是如此嗎？若貞潔真的重若千鈞，就不該有人典妻，有人賣，有人去青樓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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