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兩天一直在推演教義，關于夫妻的不過是不要隨意打罵妻子，因為那是枕邊之人，是你朝夕相的伴，也是你兒的母親。若是父毆母，子不救母既是不孝，救了母又肯定是不孝于父親，不論如何，都要陷子于不孝的境地。連枕邊人也不肯放過，你要如何在外行善？如何堅持自己是個善人？

這道理質樸，也很有些勸善的意思，樂老道從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卻沒想到伏波會看的如此遠。

“再蠢的農人，也不會隨意打家里的大牲口。嫁作人婦，要生兒育，持家務，侍奉雙親，總比牛馬要重要些吧？可他們還是能隨意打罵，毫無顧忌，只因他們堅信人不打不老實，不聽話，沒能管住妻子的都是廢。而在這些打罵中，才有了尊卑之分。”伏波邊勾起一抹冷笑，“連枕邊人都不當人，自然也不會把自己當人，如此才能奴婢膝的去侍奉上位者，才能賣兒賣，寡廉鮮恥。現在把打妻兒的人全都論做惡人，必須勸阻呵斥，讓他們背上道義上的罵名，你覺得會如何呢？”

樂老道沒有作答，只是皺眉看著對方。這能行嗎？當然是能的，若別的教派能讓旁人一生再也不吃，再也不樂，自然也能讓他們停下打妻兒的手。

“而當把妻子當人，當不能打罵的，和外人一樣的人，這一重尊卑就要開始搖了。他會開始也把自己當人，把兒也當人，把世間所有人的都當人。既然都是人，憑什麼你就能騎在別人頭上？”伏波頓了頓，“是人，就需要自尊，自尊這東西，可是能讓君王濺五步的。”

明明是個子，卻能說出如此膽大包天的話語，樂老道如此年紀，如此心，都不免生出了震懾之。他明白這丫頭不是在說大話，也不是什麼狂言，只是一本正經的的說出了心中所愿，了，老道喃喃道：“可是人人都如此，你要如何統屬下，這豈不是自毀江山？”

伏波笑了：“我是個人，想要坐穩位子，本就不能靠三綱五常。而百姓們是最能記住什麼人曾對自己好的，先父不過掃平了海盜，就能被人奉做正神，香火祭拜，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沒有說自己想要怎麼辦，但是辦的學堂，立的公善教，撒出去的那些說書先生，會計、護士，莫不是在說著些什麼跟這世間大大不同的東西。而這些，也是如此坦的依仗。

“如此肆意，終歸是要千夫指的。”良久，樂老道嘆道。

伏波卻搖了搖頭：“世間的所有思，都是規訓得來的，然而再怎麼馴服，人也是人，總有活不下去，甚至只是咽不下那口氣的時候。他們可以有他們的方法，我卻也要有我的，而世間最多的終歸還是黔首黎民，只要他們能睜開眼，能明白事理，又有什麼人能抵擋的住呢？”

“這不是你一個人能達的，也不是三五年就能變化的。”樂老道肅然道。

伏波笑了：“那道長可要好好選幾個弟子，百年之后，才有人繼承志啊。”

看著那毫無雜質的笑容，樂老道深深嘆了口氣：“我這是被方天喜那老東西坑了啊。”

這赤旗幫哪里是養老的地方，唉，可惜逃不掉嘍。

第三百零四章

“頭兒，怎麼胡子都剃了，可是為了穿新裳？”

見到手下一群家伙嘻嘻哈哈，李浪也不氣惱氣，還炫耀似的了脯：“可不是嘛，好不容易換了新裳，就得好好出來顯擺顯擺！”

他上的服的確是新發下來的，而且還改了樣式，在前襟繡了一長兩短三條紅線，線條曲折，宛如波浪，極易分辨，只是胡子留的長了多半會被蓋住，倒鬧得軍中到有一票人剃了須，怎麼也要把這鮮亮亮的標記出來才是。

“這便是尉了啊，頭兒，你說這中尉和營正有啥區別？”有人撓頭問道。

李浪嘿嘿一笑：“你這就不懂了吧，尉是職，營正是差遣，你有了帶隊的本事，卻不一定能當啊。”

一群大老有些聽明白了，有些卻還糊涂著，但是不耽誤他們齊齊點頭，還有人羨慕道：“這就當了，以后走到外面，誰瞧見可不都避讓三分。”

“瞧你說的，咱們可是赤旗軍，怎能仗勢欺人？平日里學都白上了，書都白聽了？”李浪先是義正詞嚴的呵斥了一句，隨后又拍了拍脯，“就是以后軍中見了，旁人也知道老子是個中尉，禮敬三分罷了。”

赤旗幫很長時間以來，所有人都是穿著一樣的衫，全是一水的灰黑加紅腰帶，也只有一條船上的兄弟，才能輕輕松松認出自己的同僚上司，等上了陣，則是依靠上的盔甲分辨。

然而現在不同了，自從大張旗鼓開始搞赤旗軍后，這就了第一件推廣出去的，上到統領十數條船的艦隊長，下到帶領小隊的隊率，全都開始在襟有了標記。跟那些真正朝廷員上的紋樣不同，沒有什麼花草禽，就是簡簡單單的長短紅線和星月標記，分出了九級階銜。這些對于早先還是漁民，甚至疍民的家伙來說，可就太不一樣了，也正因此，各個都把這點線啊星的看得極重，恨不能天天亮在人前。

對于這些安排，心中嘀咕的也不在數，雖說跟朝廷的職大有不同，而且都是尉、校，看起來不像朝廷封的將軍那麼面，但是這終歸也是啊，將來他們的赤旗軍，是不是還要有所壯大，甚至有所圖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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