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麼大單買賣，肯定也不能如此算了，吳長明強笑一聲：“既然此事能給賢弟，肯定也是信得過你的本事，何必自謙呢？”

方陵哈哈大笑：“這還真不是自謙，畢竟我一個頭小子，死也就死了，也礙不了大事。出來就是長長見識，瞧瞧江東風。”

若真是不在乎命，怎會帶那麼多親隨？而且他可是找人查過的，五艘船，怕不是可戰之兵都有數百，也唯有如此，才敢這麼招搖吧？

吳長明臉上的笑容更淡了，也呵呵笑了兩聲：“賢弟果真直率，愚兄敬你一杯。”

兩人遙遙舉杯，就沒在一，之后就是來舞姬，消遣談笑了。然而吳長明卻知道，這小子本就不貪杯好，擺出來的紈绔姿態也不過是蒙蔽旁人的。想要讓這樣的人讓步，可比想象的要難啊，興許得找些助力了。這兒畢竟是余杭，可不是任他張狂的地界。

一頓酒喝了個把時辰，方陵似乎并沒有夜宿的意思，早早就起告辭。既然不愿為人瞧見，吳長明也就沒送人出門，只是窩在屋里思索之后的對策，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他皺了皺眉，對下人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清江館這等地方，怎麼也有人鬧騰，難不是哪家浪子喝多了生事？本就不快，此刻吳長明臉沉的都如鍋底了。然而很快，下人就匆匆跑了回來，低聲道：“大爺，不好了，是陸家的三郎君堵住了方公子，兩邊打起來了！”

“什麼，他怎麼來了？”吳長明豁然起，險些被驚出了冷汗。陸家三郎正是陸大人的子陸修，乃是那位續室夫人所出，他們一脈跟赤旗幫的糾葛真是人盡皆知了，這突然堵上門，還能打起來，肯定不是好事啊！

也不顧避嫌了，他匆匆往外走去。

※

陸修是兩月前回到余杭的，原本在國子監讀書，還打算參加科舉，誰料立儲的事越鬧越大，眼看天子快不行了，父親就讓他請了長假，早早回鄉。

這一舉，算是讓陸修逃了后續波折，只是父親支持的人沒能登基，還被彈劾丟了，再想場，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對陸修而言，可是個天大的壞消息，父親辭，他連蔭都不可得，現在京師這樣，也不知何是才能恢復科舉，子承父業的計劃了一場空。而若是沒法當，沒法接收父親辛苦打造的人脈網，這一生所學都付之東流，更別提為下一任宗主了。

因此，在余杭待的越久，陸修心底也就越煩躁。母親之前還敗壞了族中的遠洋船隊，現在連外祖家中都失了勢，那些人看他的目也都不同以往。他知道這群人在嘲笑他，等著看他出丑，等著他們拱手出宗主的位子，可是陸修不甘心啊，這是他和母親心心念的東西，事到如今，哪能輕易放手？

滿心怨怒，又焦躁不堪，陸修傾瀉仇恨的目標，重新回到了他的兄長陸儉上。若不是這賤種使壞，船隊怎麼會被人劫走？若不是這賤種把家中的事捅出去，父親怎會腹背敵，倉促行事？

一切厄運，都是陸儉那小子帶來的，母親是真沒說錯，就該早早除了這個心腹大患才是。

話雖如此，陸修卻也找不到人發泄，甚至顧忌家族面，在外人面前也要矢口否認，心中郁憤可想而知。

就在前兩日，陸修突然聽說了一個消息，有個番禺來的小子，在周正綸的詩會上大鬧一場。他沒參加那場詩會，但是“番禺”二字被他牢牢記在了心底。陸儉就是在番禺的，而且聽聞跟赤旗幫關系莫逆，現在突然冒出個番禺來的小子，會不會跟他有些干系？

本就心有芥，邊人又一起哄，陸修就盯上了此人。一聽說他離開酒樓去了清江館，陸修毫不遲疑跟了上去，苦苦等了許久，才把人等到了。

面帶譏諷，陸修打量著眼前這小子，果真如傳聞，是個連都不會遮掩的俗。不過他來可不是評判對方出的，直接開口道：“你是番禺來的？”

似乎并沒被這突如其來的攔阻驚到，那年只是上下打量了陸修一眼，便笑道：“正是，小子方陵，敢問你是哪位？”

“番禺來的，可跟赤賊有牽連？”陸修并未答話，而是厲聲斥道，“爾等勾結賊寇，也敢在余杭城中放肆？！”

方陵微微一挑眉：“小子并未得罪過兄臺吧，何故口噴人？”

陸修卻不打算跟他廢話，對邊親隨一揮手：“把他們拿下！”

不管這小子肯不肯說實話，都要先把人抓住，回頭審問一下，看跟陸儉那賤種有沒有關系。父親都快回鄉了，可不能讓赤賊趁虛而！

跟在陸修后的幾人應聲而出，想要去抓那年郎，對方卻從容后退一步，讓出了后的伴當。他也是帶有護衛的，雖說人數更，但是面對幾個家丁毫沒有退的意思，正正迎了上去。

一陣拳打腳踢，還有痛呼慘，陸氏的幾位家丁轉眼就被撂倒在地，還有胳膊臼，慘連連的。

誰能想到只是一個照面，自家就輸了個干脆，陸修臉的都白了，死死攥了拳頭：“我江東陸氏的人，你也敢打？”

對面的方小公子笑出了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陸公子該問問自己，為什麼偏要找我的麻煩。”

他邊說著，邊緩步過了幾個癱倒在地的影，一步步超著陸修近。明明只是個矮自己半頭的小子，又滿臉笑容，然而看著近自己的年，陸修只覺心頭大，不由自主往后退去。他是個讀書人，還是江東陸氏的嫡子，父親是部堂一級的大員，還有個閣老外祖，平素哪有人敢對他不敬？現在邊連個親信都沒了，難不他真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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