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兵沒有進一步壯大，慢慢退卻了。陸氏有兩座田莊被毀，上千的戶被當作流民收攏，這些人會被打散，分些桑田農田，或是拉去修城做工，至于將來又會如何，就沒人可知了。

看著面前那小婦人，呂敬之只覺額上冷汗涔涔，連聲音都輕了幾分：“多虧夫人，這次老兒才沾了些，真是不勝激。”

預示了價波也就罷了，讓流民造反可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事了，這若是沒有赤旗幫在背后興風作浪，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然而知道了這小子背后的分量，呂敬之卻沒有疏遠的意思，反而更羨慕起了蕭氏。若是自家也能搭上這條的大船，會不會同樣乘風而起呢？

面對畢恭畢敬的呂老爺，伏波只是微微一笑：“呂公客氣了，聽說各家都遭了殃呢，你這邊沒事就好。”

“沒事沒事，我還占了一塊陸氏的田產呢，也算賺了。”呂敬之立刻陪笑，“至于旁人，其實也沒折損多，就是那些山賊倒了霉，以后流民過境，怕沒人敢手了。”

這才是此次禍事最大的影響，明明白白的告訴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把人到絕路上，就會冒出反賊，毀掉一切。山賊可不能再用了，且不說會不會反咬一口，誰能保證消息就一定不會外傳呢？與其胡吃海塞撐破肚皮，還不如穩扎穩打，保住現有的勢力。反正流民多的是，過不下去不是還要投靠自家，何必多此一舉呢？

而這教訓，是陸氏的換來的，趁著陸氏虛弱下啃的又何止他一家，就是不知這事過去后，他們會損失多田產，丟掉多商鋪了。唉，聽說還跟家中子嗣爭產有關，當真是祖上不修德啊。

不過這些，跟自家也沒甚關系了，呂敬之眼珠轉了轉，又小心問道：“不過有了這一遭，不知還該不該跟陸氏往來了。”

這還真是聰明人，伏波笑了：“這個妾就不知了，婦道人家哪里懂這些，呂公自便即可。”

沒有否認，那就是肯定啊，呂敬之立刻笑開了花：“夫人客氣了，有夫人相助，實在是老兒之幸啊。”

甭管這位江夫人跟蕭氏是做什麼買賣的，他都要好生搭上才是，說不定背后指使的正是那位掌了權的陸二公子呢。沒想到赤旗幫連東海都能滲進來，以后行走海上，也要小心幾分了。

又是一通你來我往的馬屁，呂老爺這才親自把貴客送出了門。

悠悠哉哉的乘著馬車回到家，一抹悉的影已經等在了院中。

“回來了？”伏波笑問。

林默低頭行禮：“事都辦妥了，折了十幾人，也收攏了幾百流民。”

伏波頷首：“辛苦你們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房門，等坐下之后，伏波才道：“這次你都看到了些什麼，仔細跟我說說吧。”

報一天幾次往回傳，想聽的自然不是戰況，林默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說了起來。有山賊的猖狂，流民的悲苦，那些被擄子的慘狀，還有起義時的瘋狂。

說到最后，林默頓了頓，突然道：“幫主，其實并不是每個田莊都欺良善的，那些跟著咱們造反的，也不都是為了報仇雪恨，只是想貪占些錢財子。”

“世家里面也有好人，義軍里面也有壞人，你想說的是這個嗎？”伏波問道。

林默張了張，卻無法應答。因為真如此的話，們攪江東，豈不是走了歪路嗎？若是所行不義，如何讓人信服？

伏波道：“的確，世家里有好人的，累年行善，造橋鋪路，舍粥捐錢，比廟里的菩薩都要仁善。若是遇上好人家，當個佃農奴仆，也比外面自耕自種要活得輕松，至不用被吏盤剝。”

頓了頓，話鋒一轉：“可哪又如何？這些世族的錢財，田產，都不是憑空得來的，上面每一寸都浸著汗。考了功名就可以不再繳稅，用借貸盤剝窮苦，侵占田產。這些戶、侵田才是拖垮朝廷財政的元兇，才是讓百姓無容的罪魁，如此為所為肆無忌憚，那些善事又豈能抵擋吃人之惡？等到天下大時，行善積德已經晚了，這世間是沒人能占盡好的，總有人會醒過神，會舉起刀，來個地覆天翻。”

這一句話里藏了多東西，讓林默忍不住都了。可伏波沒有停下：“為了自己搏命的，也未必都是好人，否則哪來的山賊海盜？義軍想要為義軍，是必須有自己的想法的，得明白這世間的道理。”

林默突然道：“如公善教里說得一樣嗎？”

如此聰慧的回答，讓伏波忍不住笑了：“那可不止，而且也不是短短數年，一代兩代就能讓他們明白的。不過事依舊要做下去，持之以恒，才有可能看到未來。”

說得簡單，卻像是推開了一扇窗，讓林默，甚至讓一旁聽著的黃月都亮起了眼睛。

不過伏波并沒有深的意思，而是反問道：“你既然經歷了這些，想留在余杭嗎？”

在余杭是留下了后手的，一個小小山寨，也是一個據點，讓可以打探消息，也灑下一些星星火點。

沒有猶豫，林默搖了搖頭：“我想跟在幫主邊，學更多的東西。”

作為一個傳訊人，一雙代幫主巡視的眼，也經歷了戰陣，甚至親自了手，然而這一切都不是想要的。生在漁家，長在海邊，聽著鎮海大將軍的名號長大，就該留在海上，該為兄長那樣的船長，而非一個山賊。更何況，要學的還有很多，哪能現在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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