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角了：“你認真的？”

月池一臉正：“當然。那是藝的瑰寶， 能畫是我們的福分啊。”

朱厚照觀察的神，他慢吞吞道：“是瑰寶沒錯，可是……”

月池接口道：“噢，你是怕那畫流傳出到坊間去，那些膽大包天之輩看到了。”

朱厚照頜首，他還找了個理由：“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我們這樣的修養。他們看了那畫，萬一起什麼齷齪的念頭……”

月池做恍然大悟狀：“你怕他們將你繪進春畫里去，故而不好意思。這也沒事，就讓我先畫，畫多了就不值錢了，你說怎麼樣？”

他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一天不捉弄人就心里不舒服？”

月池指著擁吻的雕像道：“那你是不是一天不膩歪人就皮？”

朱厚照忍不住發笑：“你剛剛還說親一下不夠！你就沒想過，萬一我真答應下來怎麼辦。”

月池翻了個白眼：“答應就答應唄。你都不要臉了，我還要這臉干什麼？”

兩人笑鬧到一。微風拂過，點點紅梅落下。月池枕在他的膝上，他接住梅瓣，放在的眉間、鬢發間。他在耳畔調笑：“我給你畫個花鈿吧。”

月池眼睛都懶得睜：“有些錢，還是要給專門的技人賺。”

朱厚照皺眉：“你是覺得我畫得不好看？”

月池繼續閉眼：“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您在音樂和語言上格外出眾，僅次于您做皇帝的天分。”

朱厚照忍俊不：“你在胡說八道和糊弄人上也遠超常人，僅次于你做的天分。”

月池道：“那你可錯了，正是因為我會這兩樣，才能混到今天吶。”

朱厚照推：“那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月池終于睜開眼，懶洋洋地起：“行，想聽什麼？新春佳節，盡量滿足你。”

隨著的作，落英從的上紛紛而落。朱厚照一時怔住了，然后語出驚人。他指著冰雕道：“你能不能像那樣，讓我親一下？”

月池回那骨的雕像：“……？？？”

他很真誠：“我就想看看，匠人雕得像不像而已，真的。”

月池長吐一口氣，同樣誠摯：“沒問題啊。只是，在那之前，能不能先讓我你的面皮，看看是不是真比長城還厚。”

他們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笑出聲。

只可惜，即便在年關，他們閑暇的時間，亦只有這一上午而已。晚間月上中天，月池突然驚醒，朱厚照道：“吵著你了？”

月如水，照得帳中一片空明。月池隔簾見他解。而頃，他已臥在側，帶來了一陣寒氣。

月池含糊道：“什麼時辰了？”

他吻了吻的額頭：“丑時，還早著呢，快睡吧。”

月池應了一聲：“事解決了嗎？”

朱厚照的回應是短暫的沉默，他隨即道：“明日再理，也是一樣。”

月池此刻已經徹底清醒，既然明天能再做，你熬到凌晨兩三點？自從項目制廣泛實行后，他們倆的狀態徹底掉了個。每天吃好喝好睡好玩好，而他雖仍帶著玩樂的假面，也夜間輾轉反側的時間比過去翻了個倍，到了如今更是連裝都裝不下去了。

月池手上他的臉頰，纖長的手指劃過他的眉眼，最終久久停駐在他的眼下：“到了明天，這里又是一片青黑了。”

真可憐啊，問道：“何苦這麼折騰自己。長生不老藥，不是說有眉目了嗎？”

他若無其事道：“是啊，可為安全起見，總不能輕易口，還得再試驗。”

月池點頭：“還是您考慮的周到。沒關系，我們不著急。”

語罷，又沉沉地睡去了。

怎麼會睡不好呢？在朱厚照提出長生不藥之時，就明白，他已經無計可施了。通過考法和目標責任制，再加之多方斡旋，他們促了開關通商。通過廣行遴選和心學大興，他們帶來了科技發展的機遇。通過項目制，他們最大限度地調了地方經濟的活力。通過征戰、諜戰和外，他們營造了和平的外部環境，流、融合、繁榮終于在廣袤的神州大地再現。大明在經歷土木堡之變的重創后，再盛世，從某種意義來說，朱厚照甚至取得了超越祖宗的就。他既實現了皇權專制的巔峰、中央集權的巔峰，也帶來了傳統社會發展的巔峰。

可那又怎麼樣呢？封建制度終歸是封建制度。舊社會能孕育進步的胚芽，可日漸壯大的新時代之樹，注定會掙這個狹小淺薄的花盆，邁向更遼闊的天地。可作為這個舊花盆最高的統治者，朱厚照既不能理解，也不愿意相信。他選擇加強壟斷和軍備，加強經濟的束縛和軍事的迫，來重歸平衡。他依靠自己的權力和智慧，適當保存民間的活力，又使其不至于威脅統治。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既使這水橫無際涯，又能永做這萬水之主最好的辦法。

月池不由慨，真可謂聰明絕頂，換做是坐在他的位置上，也只能采取同樣的手段。看著這個生在紫城，長在錦繡堆的人，由一個任的頑長為合格的帝王。他上最寶貴的品質，不在勇氣，不在果決，而在他的克制。他打算以他的克制，維系大明這艘巨，繼續前行。

這就是人治與法治的不同。君主的賢愚，甚至能決定國運。可是，人治本就存在莫大的缺陷。人不是機，人終會老去，人不能永葆青年時力與才智，人總會犯錯，總會有失誤。對于一個農民或商販來說，他們的錯誤或許是弄壞了農，賣虧了商品。在迫下，他們被剝奪了權利，因而作為個時，難以左右局面。可對于皇帝來說，他的錯誤，則會影響大江南北，干系千家萬戶。并且，就算朱厚照真的克制到極點，理智如機，他也無法保證自己的繼任者如他一樣，甚至還等不到繼任者上位，只要他的子衰弱，被強行下去的反對者就會卷土重來。他將弦繃得太了，稍不留神就會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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