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蘇戚早就知道。不如說,柳如茵之所以會答應杜衡前來,正是蘇戚的主意。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并不在計劃之中。然而杜衡太配合,無形中省了很多功夫。
比心意啊……
蘇戚想起明瀾小筑那天,柳如茵張牙舞爪的,里說著綿綿的狠話,臉上卻掩飾不住期待的緒。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還做不到喜怒不形于。連番變故讓急于尋求救命稻草,甚至敢跟著蘇戚上賊船。因為害怕,說話很不客氣,說完又懊惱后悔。像一只敏且慫的小刺猬,扎別人一下,自己立刻一團。
……有點可。
蘇戚邊浮起笑意。這笑,看在杜衡眼里,就了挑釁。
沒關系,沒關系的。杜衡心里反復念叨,蘇戚空有皮囊風流,而自己前途明,已經得到柳家認可。柳如茵雖然驕縱,但總不能違背父母之命。
更何況,一旦柳如茵選蘇戚,不知會迎來多風言風語。名聲敗壞了,這輩子就完了。蘇戚肯定不會娶,到時候如何自?
所以,這局比試,他一定會贏。
他會贏。
會……
青畫捧著木盒下樓來,當著眾人的面,揭開了蘇戚的盒子。
里面躺著一枚暗紅玉石。
烏山玉?
杜衡搶上前去,仔細查看。不,不是玉。雖然外形極其相似,但這塊玉質地更渾濁。
是石。
盒子里還有一封描金花箋。杜衡打開來,上面是柳如茵的字跡。
——既為證,理應歸還。蘇郎意,如攀折百花,得之則棄。柳三不愿,君莫再糾纏。
寥寥數語,既佐證了蘇戚先前的話,又撇清了兩人的關系。
順便還對蘇戚的風流行徑進行批判。
杜衡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蘇戚平靜的臉。嚨里有東西在翻滾沸騰,即將噴涌而出。
這是串通好的。柳三和蘇戚,事先串通好的——
他扔掉花箋,轉而去掀自己的木盒。落地的花箋被人撿起來,來回傳閱,但他已經不關心了。
著杜衡姓名的木盒里,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
盒子仿佛張開空的,嘲笑落敗的自己。
可是憑什麼?柳如茵,憑什麼選蘇戚?
杜衡口有一團火,燒盡了心臟肺腑,咬穿了骨骼皮。蒙著白布的右眼,像有千萬只螞蟻細啃咬,痛人發瘋。
他直沖樓梯而去,撥開人群向四樓跑。蘇戚見狀不妙,跟著上樓。
“柳三!柳三!”
杜衡里嚷嚷,半張臉猙獰扭曲。“你出來,別躲在里面!”
蘇戚暗罵了句臟話,快步去抓杜衡。樓梯上滿了人,場面得很,趕慢趕,還是差一小截距離。
眼看杜衡就要登上四樓,芳居的門開了。柳如茵走出來,俏臉生寒,指著杜衡就罵:“我出來了,你待如何?輸不起,要打我麼?”
杜衡被罵得清醒幾分,停在樓梯口,眼里滿是怨毒。
“我原以為你蠢,沒想到本不長腦子。他蘇戚何德何能,要你回護?今天過后,你又打算怎麼和家里待?”
柳如茵冷笑:“關你屁事。”
直腰板下樓,與杜衡肩而過。蘇戚側開給讓路,一邊笑盈盈地道謝:“謝柳三小姐還玉,我的難。”
柳如茵瞪他:“誰你?那勞什子礙眼,早該扔了。”
“好好,下次我挑個好的,給你賠罪。”蘇戚說,“你要回去麼?我讓人送你。”
柳如茵沒答話,自顧自地往下走,腳底踩得咚咚響。蘇戚跟在后頭,笑得春意人,面上沒有任何不豫之。
樓里賓客便發出噓聲,打趣蘇戚這伏低做小的模樣。柳如茵向來高傲驕橫,此時更是擺足了姿態,渾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
然而只有蘇戚知道,柳如茵的肩膀正在發抖。細微的汗打了后頸發,只是由于燈關系,旁人看不分明。
很害怕。
也許從昨天開始,就心存恐懼。選擇未知的命運,拋棄家里定好的人生,不知前路漫漫如何坎坷。蘇戚在底下和杜衡比試的時候,躲在隔間里,備煎熬;現在蘇戚贏了,還得獨自回到柳宅,面對新的麻煩。
蘇戚明白,于是纏著柳如茵嬉笑討饒,轉移的注意力。
“羊脂,翡翠?打副耳墜子也好看……”
把紈绔味兒演得十分到位。正要多說幾句,忽然察覺不對,當即扭抬,攔住飛撲過來的人影。
杜衡結結實實摔倒在樓梯上,掙扎著要爬起來,又被蘇戚踹倒。
“杜二郎,你輸得惱怒了?”蘇戚踩著他的膛,冷冷質問道,“就算要泄憤,也該沖著我來,對柳三小姐下手算什麼本事?”
看得清楚,杜衡剛才直沖柳如茵而來,打算把人推下去。
杜衡著氣嚷道:“我輸?我沒輸!”
“你想再比,我也不愿比了。”蘇戚說,“三次比試,你全部落敗,還不夠麼?杜二郎,認輸罷,履行你的約定。”
杜衡臉紅脖子,死死瞪著蘇戚,仿佛恨不得將其剜拆骨:“輸?我如何算輸?就算我在這里承認用假玉誣告穆念青,你別忘了他還有一樁罪行!我的這只眼,生生被他毀掉,難道他可以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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