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縣尉抖抖索索出聲：“卑職遵命……”

話音未落，已有吏卒揮刀，斬下他的頭顱。

腦袋骨碌碌滾進泊里，尚未合上的眼睛紅一片。

秦柏舟繼續吩咐周圍人：“現場理一下，把不值的縣丞縣尉都過來。傳信給皇宮，說事已辦好。”

底下人紛紛應諾。

秦柏舟不再看堂腥場面，轉出門去：“天亮回京。”

……

從柳林縣到白水縣，相隔數百里，中途還要經過安城。

這幾個縣，恰巧是當年災最嚴重的地方。

蘇戚原本打算依次走過去，把該問的都打問清楚。在柳林縣，已經派蘇九等人查了許多事，譬如鄉縣自水患后的況，當年被革職的吏去向。套話方面，這些家伙比自己更擅長，即便時間倉促，也搞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但現在決定先去白水縣。

按王羽所說，暗中調查江泰郡水患的人，不止自己，還有朝堂上的員。做事宜早不宜遲，萬一錯過什麼線索，被人搶先，很可能什麼都拿不到了。

蘇戚對朝堂爭斗不算清楚，但可以確信，別人調查水患真相，不一定是為了替百姓冤。

得盡快。

天亮時，一行人接近安城縣。天開始下雨，從淅淅瀝瀝到瓢潑大雨，道路泥濘無法疾行。

在野郊，旁邊也沒個避雨的地方。蘇戚只能冒雨趕路。

道逐漸變得狹窄起來，馬蹄踩過的地方，變得松而。偶爾瞥向道路右側，隔著幾米遠就是桐江，水面起伏不定，已有漲高的跡象。

“公子……”

蘇九策馬趕上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喊道：“我們必須再快些，雨大路，容易出事。”

蘇戚如何不知曉這個道理。盡力趕馬向前，不敢有毫懈怠。在集得讓人無法息的大雨里，一行人艱難行走著，耳朵里全是嘩啦啦的水聲，眼前所見，均為茫茫水霧。

意外只在一瞬間。

蘇戚下的馬突然晃了晃，行幾步，嘶鳴著抬起前蹄來。想要控制住驚慌的馬匹，卻被甩至江中，迅速被冰冷的淹沒。

第94章 好兄弟就要坦誠相見

蘇戚不會水。

上輩子就是在江水里淹死的。

雨中的桐江暗流洶涌，蘇戚落水后，四肢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著，不斷往下拖拽。

沉悶的水聲伴隨著極遙遠的呼喊，灌進的耳道。每次呼吸，酸苦順著鼻腔直竄上眉心，讓人窒息又反胃。

得快點游上去。

蘇戚蹬著，竭盡全力在水中奪回的控制權。

得再快點……

咸苦的江水充塞著嚨，一張口，就吐出連串的氣泡。

似乎回到了那個冬天，回到了冰寒刺骨的江水，頭頂是影影綽綽的渡江大橋，撞斷護欄的豪車堪堪停在橋邊。有人下車來，探出向江里看。

死了。

死在一場荒唐的車禍里。

再后來的故事，只是意識即將剝離前，所做的夢。

雨中下棋的青年，熙熙攘攘的街市，燦爛的和霞云花田，百戲樓，上林苑，晚來館，全是……的夢。

缺氧讓蘇戚逐漸喪失判斷力。虛幻與真實錯著，翻攪大腦的記憶。

然后，有什麼扯住了的胳膊，把拉出水面。冷風裹著豆大的雨滴，接連不斷砸在頭上臉上，帶來最真切的疼痛。

“你他娘的不會刨兩下嗎！京城來的富家哥兒……呸，沒用！”王羽架著，高舉起胳膊招手，向后方幾個人影吶喊，“人撈出來了，沒事兒！都顧著自己吧，個個不會水還跳下來，以為這是下餃子嗎！”

蘇戚臉上都是水，彌漫雨霧中，看不清其他人的況。

“跟我朝前游，現在上不了岸。”王羽一邊跟蘇戚說話，一邊扯著在水里撲騰。“漲水更嚴重了，路沒法走。”

蘇戚吐了一口江水：“這是逆流。”

“逆流也得游！”王羽的聲音有些暴躁，“再往前有堤壩，想辦法爬上去。”

蘇戚用力眨了下眼睛，讓視線更清楚些。前方約可見一道低矮土壩，表面纏滿藤蔓雜草。

在王羽的幫助下，盡力劃四肢，一點點靠近堤壩。大約半柱香后，終于能抱住水里的木樁，抓著繩索，去夠堤壩上的藤蔓。

這些植的系并不算牢固。蘇戚不敢全然使力，只能勉強拉拽著，把自己弄上堤壩。饒是如此，也連拔出了很多藤蔓，草皮落，出微紅的泥土。

……微紅？

蘇戚坐在壩上，俯拉泥土，黃黑泥砂越越，而里面，竟然是紅的膠泥土。

“別刨了，搭把手。”

王羽里喊著，弓著子站在大雨中，手去拉水里的蘇九。蘇戚放眼去，其余人也撲騰著游了過來。一手撐住堤壩，把靠近的年拖上來，如此往復，直至大多數人順利爬到土壩上。

最后上來的是十三。他手長腳長，也不用人幫忙，自己抓著草皮作靈活地往上攀登。其余人放松之余習慣地調侃他：“瞧你能的，猴子！”

猴子十三不服氣，張口就想反駁，不料腳下一空，半邊子猛地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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