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總覺得，這個李明淵死得太巧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王清鵲死后不久，京城來人的時候，就死了。

“既然現在戒嚴，我們先等等，找機會進去。”蘇戚看了看外頭的天，“反正大家也累了，找個地方休息吧，然后再商量。”

用完午飯，一行人找了家客棧。蘇戚總算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蘇九準備好的干凈里，上床躺好。窗外雨聲淅瀝，恰似最好的催眠曲。實在困倦，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夢里，春明。

周浸在暖洋洋的日里，疲而慵懶，提不起勁。朦朧間，似乎有人著臉頰額頭，輕聲喚道。

蘇戚。

蘇戚啊，你還不回來麼？

分辨不清那是誰的聲音。正想睜開眼睛，忽聽得一聲尖銳高的吶喊。

“漲水了，決堤啦——”

這聲音如同一細長的針，穿進耳，扎了的腦袋。

蘇戚一躍而起，推開窗戶向外去。夜已深沉，街道上水流滾滾，有人正淌著水奔跑，腰部以下盡被淹沒。

門口傳來急促的敲擊聲，披了袍去開門，蘇九等人已經站在外面。

“公子，江水暴漲，城外決堤。”蘇九眉頭鎖，“況不大妙，現在雨又下得兇了，恐怕要出事。”

蘇戚一邊系腰帶，一邊問他：“你們去看過了？”

“十三和蘇五出去過，我們想讓公子多休息會兒，就沒打擾。”十一道，“不白天見過的那堤壩，據說上游幾座水壩也頂不住了。白水縣顯然去不得，退也退不到后面的鄉縣去，公子，我們被困在這里了。”

蘇戚不吱聲，快速下樓。大堂聚集著很多人，有住店的賓客，也有臨時進來避雨的。每個人臉上的表都很凝重，有種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恐懼。

“這是天罰……”一個駝背老翁跪在門外雨水中，舉起干枯的雙手，嘶喊道，“是天罰啊！二十年前淹死那麼多人，那麼重的冤，老天爺要降下懲罰……”

天罰。

這個詞一出口，氣氛頓時詭譎不安起來。

“天罰……”

“說是天罰哪……”

人們低聲議論著，表愈發畏懼。

“沈慶安已經死了。”蘇戚冷聲說話，“你說的冤，是什麼冤？”

在場眾人先是被蘇戚直呼名諱的行為嚇到，沉默片刻，猶疑著開口回答。

“自然有冤……”

“先太子與郡縣吏延誤時機，害死多百姓。他雖然不在了，冤屈哪能輕易散掉……”

“所以你們覺得這是冤。”蘇戚了然，走到門前看駝背老翁，“那麼所謂的天罰，究竟要懲戒誰？”

眾人啞口無言。

罪魁禍首沈慶安死了，當年的涉事吏該革職的革職，調任的調任，論說罰，的確已經罰過。

而今洪水暴漲，一旦出事，難的絕不止家老爺。

蘇戚說：“我也信有冤。但真要是天罰，罰的不該是你我。誰做錯了事，誰害了人，才該罰。”

進冰冷水中，道：“十一，牽馬！”

蘇九和十一早已奔出門去，淌著水從馬廄里拉來幾匹馬。蘇戚翻躍上，驅趕著馬匹向城外跑。大雨一陣強過一陣，迎面砸在臉上，皮生疼。

其余蘇姓年也紛紛趕上，王羽沒搶到馬，在水里追著喊：“你們要干啥？現在出城，瘋了嗎？”

“我去看堤壩！”

蘇戚只回答了這一句，便只顧策馬向前。一群人浩浩來到城門前，卻看見鐵門閉，不見任何兵卒。

“開門！”

“開門！”

蘇五和十三過去喊了好幾聲，回來跟蘇戚解釋：“先前還能進出，現在卻堵死了，公子你看，門下全是灌著泥砂的麻袋。”

“堵住門，江水就進不來麼？”蘇九氣笑了，“這群昏！”

蘇戚扭轉方向：“去縣衙。”

街道上的水越來越高，天空電閃雷鳴，慘白的線不時照亮前路。嬰兒啼哭聲，子悲泣聲，男人的怒喝和罵，全部混雜在雨聲里，淹沒在江水中。

蘇戚趕到縣衙，面對同樣黑漆漆閉的衙門，只說了一個字：“撞。”

跟著的人立即上前，咣咣撞門。大約靜太大，里面很快亮起火來，有人厲喝道：“誰家刁民鬧事？”

門開了。

蘇戚沒看里面站著誰，直接策馬進門，出聲問話：“誰是縣令？”

院子里穿著袍的幾個人氣怒加，指著蘇戚下令：“愣著干什麼，還不把他弄下來，捆了！”

蘇九等人一起涌進來，攔住手持刀劍的兵卒。蘇戚翻而下，徑直闖進審案大堂，提高了音調繼續喊話：“誰是縣令？出來！”

“我是。”

堂后轉出來個須發花白的中年男人，微胖，面黢黑。他也穿一袍，但腳高高挽起，整個人瞧著不倫不類。

“我就是縣令，你又是誰？”他神倨傲地審視著蘇戚，“擅闖府，想死嗎？”

第96章 丞相要去江泰郡

蘇戚沒搭理縣令的質問。

指著外面的雨水，說：“上游決堤，江水上岸，為何不派人治水，反而鎖死城門？”

“治什麼水，平白讓百姓驚慌！安城周圍都是低洼水田，呆在屋子里還站得高些。萬一開了城門，百姓混逃竄，出了問題如何置？”縣令看著蘇戚，冷笑一聲，“怎麼，你怕淹死，想出城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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