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戚神愈發冰冷：“不治水，就是坐以待斃。”

“府辦事，哪到你這黃小兒置喙！”縣令顯然被的態度激怒了，抬手示意兵卒進來，“來人，把他們拿下！”

蘇戚怒喝：“誰敢！”

說話時，蘇姓年們已經奪過刀劍，將院中十幾個兵卒攔在公堂外。

有三四人穿著袍在兵卒間，差點兒被刀刃刺傷。他們連連后退，驚魂未定地按著心口念叨：“哎喲，這都是哪里來的土匪……”

堂縣令更是滿臉鐵青，咬牙道：“你不是安城人，你究竟是誰，想做什麼？”

“當然是治水。”蘇戚看著他：“我要你現在派人出城抵水患。”

縣令額角直冒青筋：“府自有計較，你他娘的到底是誰，敢來命令我？”

蘇戚有點暴躁。

盯著眼前的男人，眼底醞釀著風雪。

水患已經發生，安城卻了一座孤島。吏不作為，百姓不逃命，只在屋子里惶惶等待。江水減退還好，如果不呢？

這是等死。

“我是太仆蘇宏州之子，蘇戚。”說，“你可以不治水，若釀災禍，我便告你膽小怕事，職害命，當以死謝罪。”

天空適時落下驚雷，炸得那縣令三魂丟了六魄。

九卿之名，無人不知。

而蘇家這個混賬兒子的名聲，他約也有聽聞。

肆意妄為，不講禮法，早年有大將軍府和蘇太仆庇佑，如今似乎又得了皇帝的寵。據說相貌極好，最最風流。和眼前這個，的確相似。

但，就算真是太仆的兒子，也沒道理管束他做事啊？

縣令開口，語氣不覺了許多：“沒憑沒證的，我如何信你。再說這治水非同兒戲，我只是行事謹慎些，怎能說是職害命……”

蘇戚對蘇九招招手，后者拋來個錢袋，被穩穩接住。

“那這樣，我出錢，你出力。”蘇戚解開袋口，往地上一倒。金燦燦的葉子嘩啦啦流淌而下，看直了縣令的眼睛。

不是他，外面站著的吏兵卒，也不由屏住呼吸，齊刷刷過來。

“這些辛苦費，算我提前犒勞各位。你——”

“下姓何，何富貴。”縣令忙不迭接話，眼睛死死黏著地上的金葉子，似乎只要蘇戚一點頭，他就要撲過去撿。

“何大人，你派人跟著我去城外，查看堤壩損壞況，該修修，該挖渠就挖渠。”蘇戚把袋子丟在金葉子上面，“現在就走，有多人出多人，不能耽擱。”

何富貴不舍地挪開目，面難對蘇戚解釋：“整個安城縣的兵全在這里了。白水縣剿匪，我們派了兩隊人，全他娘是強力壯的……”

他一改先前倨傲模樣，親近而愁苦地抱怨道：“如果不是沒人，我也不至于堵城門，實在只能想出這等權衡之計啊蘇小公子。真要排除水患，這點兒人哪夠。城里的百姓呢，因為二十年前那場禍事，沒幾個愿意出力。”

建寧一八年水患，曾經征修筑堤壩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惜命的，自然不想再站出來。

“征民兵，我發錢。”蘇戚很干脆，“把縣里的青壯年都募集起來，告訴他們，好好干活，找我領錢。先這樣吧，外面這些跟我走，你去招人。”

吩咐完，蘇戚再次沖進雨里。

這次不需命令，兵卒們跟著往外跑。穿著袍的幾個人似乎比誰都著急，高聲喊著：“馬，馬！都騎上馬，能快些！把鏟子鋤頭也帶上！”

喊完，他們又囑咐公堂里的何富貴，“何大人，見者有份，別獨啊！”

何富貴用袍擺端著金燦燦的葉子，恨鐵不鋼地罵道：“沒腦子的，把那爺哄好了，還用搶我這點兒嗎？快跟著去！別讓他瞎霍霍鬧出大子來！”

管他是不是真的蘇戚，有人出大錢招人治理洪水，傻子才不干。

做得好，是安城的政績；做不好，那天災，當地民已盡力而為。

何富貴把袍里的金葉子摟起來，彎下腰狠狠親了幾口。

這次城門開得很快。蘇戚騎馬淌著水前行，蘇九等人隨其后，還有十幾個舉著銅燈的兵卒。

天在下雨，普通火把無法使用，只有這種帶銅罩的燈才能照明。當然，照度一般，蘇戚必須仔細辨別，才能看清周圍景象。

目所及之，皆是滔滔江水。哪里是河道，哪里是陸路，不實際走過去，本分不明白。

“蘇公子，跟著我走。”有個瘦瘦小小的兵上前來，掛著滿臉雨水跟說話，“以前我做過驛使的，來往安城這條道不知走過多次。你看那水面上的荻草，長得茂盛的地方，就是江岸。”

蘇戚放眼去，的確看見麻麻的蘆荻，在風中來回搖擺。

道聲有勞，跟在那兵后面，又走了一段路。其間問了許多話，諸如上游堤壩幾，周圍地勢如何。等趕到距離最近的堤壩時，水勢又迅猛了些。

江水中的土壩已經徹底敞開個大口子，水流洶涌不可擋。

“公子，這壩和我們來時遇見的那個……似乎一樣。”蘇九湊近來低聲問，“是否里面也埋了竹籠？”

蘇戚沒答話，只微微搖頭，示意他噤聲。

“這座壩是二十年前留下來的，一直能用，就沒重修。”旁邊兵卒用袖子了把臉，扯著嗓子說道，“其它堤壩是后來建的，用了新石料，比柳林縣那座壩更堅實，可是現在水漲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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