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士兵的蘇戚乖乖抓住馬鞍，任憑后的人數落。等穆念青氣順了，才說：“我就想看看他。”

穆念青聽著難，想起薛景寒那張無于衷的臉，低聲暗罵了句臟話。

……

薛景寒被人送回城，迎面上表張的遲夢，沒等開口，率先說道：“此人心志不堅，尚顯猶疑。”

遲夢連連點頭：“如此甚好。”

猶疑就證明有機可乘。如果穆念青痛痛快快就倒戈，反而不敢信。

“莫余卿打衍西軍，穆念青心有不平。他也并非愚忠之人，否則先前不會放棄護駕，任由沈舒死在臨華殿前。”薛景寒快步走著，面容清冷不辨喜怒，“我已將利害關系剖析與他，且讓他回去仔細考慮，不日定有回應。”

跟隨在后的蕭家人無不面喜。

若有衍西軍相助，拿下大衍更加容易。

薛景寒驀地轉頭，對遲夢說話：“帶我去地下武庫。”

遲夢不疑有他，當即應允：“本就想讓大人看的，顧慮到您前兩日困頓，這才拖延了時間。大人這邊請。”

引著薛景寒，走過陌生的狹長通道，又打開幾扇暗門。沿著臺階向下而行，約莫走了兩刻，便見到一間間銅鐵澆筑的庫室。

薛景寒依次看過去。

有的庫室整齊擺放著上百架弓弩，有的則掛滿了長弓與羽箭。利劍上千，槍戟無數，還有各種不出名字的兵。

遲夢道：“兵書圖鑒收在螺山，武都存放在這里。當年敬王殿下安排得很妥當，地下庫室堅固無比，幾乎未遭損毀。”

薛景寒心想可不是嗎，魏佚聯手大司徒，花了整整九年時間，把原定的排水道改造這般模樣，就是為了存放兵，方便日后東山再起。

其實也合乎理。三百多年前，奪舍的魏明為欒陵帶來了顛覆變化，其中最主要的一項功績，便是傳授兵法，改造武。

當時許多名門族爭著搶著送人給魏明，學兵法鉆研械，蕭氏亦是如此。因為宗族多青年才俊，悟高品也好，魏明頗為看重，扶植了許多賢才良將。

“我蕭氏居螺山，從未懈怠貪圖安逸。”遲夢慨道，“三百多年了，各家始終心教養子嗣，從小研習兵法謀略。所以才能立下開國功勛，百年來讓大衍君主求賢若，奉為上賓。”

除了那個蕭煜，真真敗壞蕭氏名聲。

遲夢下不屑之意，微微笑著，陪薛景寒巡視武庫。薛景寒眼里映著冰冷兵械，緒不見得滿意，也不顯歡喜。

“明昭帝世間難求。”

卻沒說蕭氏如何。

第288章 蛇銜尾

“哪能好都占盡了呢？”

蕭煜雙手叉墊在腦后，坐在墻邊和柳如茵說話。

淺淡的夜從氣窗滲進來，約勾勒出他戲謔平靜的五。

“那些兵法，武圖，都是欒陵傳下來的寶貝。也并非蕭家自創的東西。三百來年了，他們拿著這些寶貝，琢磨鉆研，教養后輩。全蕭氏的好名聲。”

總說蕭氏能人輩出，讓君王求賢若。

可蕭氏哪至于如此神乎其神呢？

“偌大一個宗族，總能挑出善學聰慧者，知文韜武略，做事英勇有謀。”他嘆息，“我承認，蕭家的好苗子多，但僅止于此。花同樣的力在大衍搜羅人才，也差不多。”

莫余卿到傳言的蒙蔽，舍不得放過任何一個蕭家人。他拿著武圖勾一勾，就掉進了陷阱，不惜冒著巨大風險，調遣衍西軍捉捕蕭氏，伺機除掉薛景寒。

該說沉不住氣，還是忘恩負義呢？

好歹是薛景寒救了的命，將扶上皇位。從罪臣之到一國天子，翻天覆地的變化，卻不甘做半個傀儡，位子沒坐穩就開始搞丞相。

當然這里頭不了蕭煜的慫恿。

他漫不經心地想，如果薛景寒平安回到大衍，莫余卿當如何？

“鐵打的丞相，流水的天子呵……”

他張口就來，完全不顧忌聽眾的份。

沒辦法，整天關在囚室里，蕭煜快憋瘋了。他本不是安于平靜的人，這麼乖乖呆著，哪兒哪兒都不適意。

傷重的斷荊已經被殺戈帶走，如今這里只剩他和柳三。

他只能對柳三說話。

“你說穆念青和薛景寒誰會贏？丞相還關心蘇戚的生死麼？大衍會不會改朝換代？”

蕭煜啥都想嘮，可惜柳三懨懨的提不起勁，鮮回應他的問話。

“你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

柳如茵坐在角落，雙臂環膝，小小一團。

“擔心也沒用嘛。”蕭煜打了個哈欠，用手指抹去眼尾的淚花。“我們如今是階下囚，生死都在薛相手里，全憑他的心置。”

他對自己的境遇滿不在乎。

最多有些可惜，頹喪，但不恐懼膽怯。

畢竟自詡是個瘋子，能玩則玩，隨遇而安。

“不過，倒是連累你了。”蕭煜直起脊背，低嗓音問柳如茵，“你無辜啊，要是跟著我死了，恨不恨我？”

柳如茵咬著，覺到悶頓的痛意。眼圈兒紅了，然而在這樣昏沉的夜里，沒人瞧得出的表。

“不恨。”

低聲回答。帶著濃濃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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