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蘇戚去了哪里呢?
穆念青滿目茫然。
面見他的兵卒靜默半晌,你我推的,總算有人站出來說話:“將軍,當時那種況極為混,薛夫人又重傷,無法獨自下山……那個傷或可致命……”
“也、也有可能被哪個命長的蕭氏族人錯認,誤殺了……”
據描述,那天夜里,蘇戚穿著衍西軍的盔甲。
“而且山火旺盛……”
很多死了的人,被大火燒焦炭。面目不可辨認。
衍西軍就地埋葬了所有死去的兄弟,連同破爛的暗銀戰甲。這是他們的習慣,即便同袍軀燒毀,容貌不再,也有這鎧甲承認功勛榮譽。
沒人知道,被葬土中的尸首,有沒有一個蘇戚。
穆念青聽完這些推論,什麼也沒說。他靜靜地坐在椅子里,良久,揮了揮手。
“出去罷。”
歸于死寂的房間,他緩緩彎下腰,用膝蓋抵住痙攣的胃。仿佛這樣做,可以減輕筋骨的痛楚。
我真該殺了薛景寒。
他對自己說。
我為何沒殺他呢?
穆念青深深淺淺地呼吸著,無可抑制的抖流遍全。空氣化作鋼針,扎得心肺劇烈收,難以息。
“怎麼辦?”
怎麼辦啊。
他找不到蘇小戚了。
——第八卷 ·欒陵 完——
第294章 第九卷 ·羈旅客
薛景寒真的很忙。
他一面要搜查所有欒陵安的細作、收買的吏,一面要整頓朝堂,把那些倒戈莫余卿出主意的臣子揪出來。
其實他并不反莫余卿的野心,一個皇帝,如果甘于做個無用的傀儡,未必對大衍是件好事。畢竟權臣總會死,皇帝不能攬權的話,到時候勢必天下大。
可是莫余卿太早手了。
這就顯得心氣太高,定力不足,幾次三番授人以柄。
而那些趁著丞相不在,伺機投誠的大臣,未必是忠臣良將。恐怕效忠陛下是假,奪權爭利是真。
看看他們做了些什麼吧。為了削減丞相羽翼,栽贓陷害朝廷要員;慫恿莫余卿另立太尉,先斬后奏收攬大衍兵權,重新分派給各世家。
薛景寒都不知說什麼好,該夸這些人耿直天真不矯造作麼?
也就史大夫姚承海活了人,愣是紋不,繼續裝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
他何必摻和呢?
雖說丞相這次的確離開得久了點兒,朝堂松弛了點兒,莫余卿的殺心也顯端倪,可誰能保證丞相就不會回來算賬?
那可是薛景寒啊。
年紀輕輕位極人臣,踩著尸骨荊棘一路走來的薛景寒。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沈舒的薛景寒。
臨華殿宮變才過去多久,有些人就忘記疼了。
果然安樂能把人變廢。
姑且不論姚承海的想法。薛景寒坐在丞相府里,用筆圈出不安分的朝臣,然后對著這些名字皺起眉頭。
“是我以前手段太過仁慈了麼?”
他問殺戈,“還是說,這京城離不得我?”
殺戈干笑,心說您這都出門半年了,有幾個想冒尖兒的人很正常啊。莫余卿肯定私下里給某些人過薛景寒去欒陵的消息,大約他們以為丞相會悄無聲息死在外頭罷。
丞相若死了,可不得爭權嗎。
薛景寒也不是不明白這些個道理。他只是到厭煩,覺得汲汲營營爭斗權勢的人可笑,非得理這些事的自己也可笑。
以前他是怎麼過來的?
竟能多年如一日謀劃算計,廢寢忘食理政務。
薛景寒想了又想,總算記起來,原先的自己背負著家仇責任,后來……后來有蘇戚。
苦痛與好,都能鞭策人前行。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里空空,除了兩份記憶,再無他。
殺戈最能到薛景寒的變化。作為陪伴多年的死士兼近臣,每次和薛景寒打道,他心底就不由自主地嘆氣。
大人仿佛變了一潭死水,任何事都激不起半分波瀾。除非聽見蘇戚的名字,緒會變得明顯起來——可是那種緒,幾乎全是殺意。
薛景寒為何想要殺死蘇戚,殺戈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他還把這件事告知給斷荊。
斷荊是被殺戈執意帶回京城的,目前留在薛宅養傷。聽完殺戈的解釋,沉默半晌提起別的事來:“我要去關外尋人。”
斷荊始終堅信,蘇戚不會死。也許還躲在螺山,或者周圍一帶。療傷休養啦,了傷決意避世啦,總之沒有死。
禍害千年,蘇戚這等禍害中的禍害,怎可能輕易離世,放過別人呢?
所以他一定要去找。
……
京城中流言塵囂甚上,有些人忍不住了。
程易水帶著楊惠和顧榮,再度登門拜訪薛景寒。一見面,便咄咄人質問道:“薛相不是帶著蘇戚去治病了麼?那般模樣,生死未定,如何與人?”
蘇戚溺水之事,這幾個人都知。當初薛景寒打著巡察郡國的名號離京,丞相府難免有靜,程易水作為侍曹,私下里打聽到些許消息,知道薛景寒帶上了蘇戚出遠門。
不是給妻子治病,還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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