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覺不到好不好。”

次日，丞相親自去蘇府道歉，看養病的太仆。并站在蘇府外頭，行大拜之禮，以示愧疚。很快，人們便都知道，薛蘇二人不合，外出途中起了嫌隙，但此事與穆念青毫無關系。

有人就問，那蘇戚去哪兒了？

便有人回答，自然是閑游散心去啦。

眾人一想也對，畢竟是蘇戚嘛。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從不會被人拘著。

這事兒說到底就是夫妻倆鬧脾氣，外人摻和啥呢。

于是沸沸揚揚的吵鬧逐漸平息，誰再敢指責蘇戚的不好，自有丞相的人出面制。一來二去的，倒也沒什麼人關注薛相的家務事了。

至于薛景寒從蘇府回來，因過度頭痛而昏厥倒地之事，無人知曉。

……

程易水等人所寫的文章，以及數月的慷慨陳詞，卻不知不覺流出京城，傳至各個郡縣。蘇戚的名字，亦廣為人知。

烏山郡，臨溪縣。

這里遠離京城，府仁厚，人們提起京中逸聞，倒也輕松自在。只要不妄言議政，不惹麻煩，巡城的守衛本不管你聊什麼東西。每每黃昏漸近，酒客聚集在一起閑聊消遣，也算城中一景。

今日也是如此。

臨溪縣最大的陳記酒樓，已經聚了一二十個敞懷喝酒的常客。他們嘻嘻哈哈說著家長里短，新近見聞，自然而然提到了蘇戚。

“你們知道蘇侍郎的事麼？”

一個脖子泛紅的壯漢醉醺醺地問。

便有人回他：“蘇侍郎？哪個蘇侍郎？”

“自然是先帝親封的殿前侍郎……蘇太仆的千金……”

眾人恍然大悟。

說到蘇太仆就懂了嘛，人家里就一個寶貝兒蘇戚。

“那哪兒能侍郎啊，都不做了。現在是薛相的妻子……不過聽說關系不好，鬧著出去游山玩水了，這親不到一年，嘖嘖……”

“倒是個大小姐的脾氣。”

“不能這麼說。陳二，你跟家里的婆娘吵架，不也賭氣拎著包袱跑到臨縣賣貨不回來嗎？”

大堂笑聲一片。

先前提起話題的壯漢打了個酒嗝，很不滿地打斷他們：“陳……陳二如何跟蘇家比！人家敢單刀赴會，殺惡霸卞棠，替那可憐的何學子報仇，他敢麼！”

酒客的笑聲便漸漸低落下去。

又有人低聲道：“這蘇娘子的確是個奇人，半點不像高門貴。我姑舅就是安城人，當年桐江暴漲，蘇娘子恰巧路過此地，縣令不作為，帶人踹開縣衙的門，愣是把里頭的兒指使得團團轉……還不惜斥重金征收民兵，開挖水渠修筑堤壩，自己也整日在壩上，弄個泥人兒。”

“哪家的姑娘敢這般行事？若不是，安城柳林得多淹死好些人。”

“大旱的時候，還打著太仆的名頭去搶糧呢。別人都是維護自家，反倒不怕惹麻煩。”

“搶糧？當時不是有個戚姑娘劫富濟貧……”

“蘇娘子就是戚姑娘嘛。”

“……”

說話間，角落的年輕人站起來，走到柜臺前結賬。他形瘦削頎長，腰間佩劍，再無其他飾。

“再拿一條炸魚，一包咸菜，二兩酒。”

他出碎散銀兩，放在臺上。

掌柜的正在聽酒客閑聊，聞言回過神來，連忙堆起笑容：“好嘞！客稍等。”

年輕男子略微點頭，站著不。

掌柜的一邊麻利吩咐伙計打包酒食，一邊打量對方容。

五端正俊秀，略黃，似是常年奔波之人。再看腰間的劍，不算什麼值錢貨，便知此人是個走江湖的。

“客初來臨溪縣？”

他寒暄道，“訪友？走親戚？”

對方搖頭微笑，卻不回答。從伙計手里接過酒食，緩步踏出酒樓，沐浴著金紅的霞離開了。

掌柜也不好奇，繼續撐著下聽酒客聊蘇家的事。

而那出門的年輕人，走過三條街，轉安靜小巷，推開巷尾破舊的柴門。

“魚娘。”他喚道，“我回來了。”

第296章 漂泊

院里的婦人正抱著嬰孩曬太，聞言翻了個白眼：“回來就回來唄，你不說我也看得見。”

穿一深青布袍，擺鞋面沾染塵土。頭發已然花白，用碧玉簪子簡單挽起，出略顯滄桑的面龐。柳眉，吊梢眼，角習慣地向下著，全然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

年輕人笑了笑：“我若不打招呼，怕魚娘的鏢刀已經飛過來了。”

魚娘不以為意：“這不是沒手麼。”

將襁褓中的孩子塞給對方，“正好你回來了，趕讓我松快會兒，這小子越來越沉了，我老胳膊老抱不。”一面說著，一面搶過酒食，低頭聞了聞，“蘇戚，你哪里買的酒？聞著就不好。”

蘇戚任由搶了東西，抱著嬰孩在狹窄的院子里轉了兩圈。沒多久，懷里的孩子掙扎起來，從嚶嚶哼到嚎啕大哭。

“不是那麼抱的，教你多次了。”魚娘拎著酒食回屋，邊走邊數落，“小孩兒腰，你得托著屁和頭！自己年紀也不小了，還嫁過人，竟然什麼都不懂……”

蘇戚作笨拙地調整姿勢，小聲嘟囔：“可我沒生過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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