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這座高緯度的北城市格外不平靜。

    最新的“炸彈氣旋”襲擊隔壁沿海地區，電線桿大量倒塌，水路通全麵阻。

    氣旋席卷速度飛快，天文臺預告，明後天就能到達多倫多上空。

    也正因如此，為避開惡劣天氣，裴遲離開多倫多的航班，比預計的還早一天。

    窗外天濃稠得無法化開。

    方琮進門時，辦公室沒有開燈。

    裴遲靠著辦公椅，上服還是昨天那件。清雋側臉整個在影中，無法分辨緒。

    總給人疏冷、果決的一麵，此刻傾瀉的倦意太過明顯，讓方琮腳步微微踟躕，才重新朝辦公桌走。

    將一疊資料放在桌上，方琮垂手而立。

    “裴總。你吩咐的事，已經辦妥了。”

    閉目養神的男人緩緩睜開眼。

    “你多留一段時間。替們安頓好一切，再回國。”

    --

    把kelly哄睡，周初檸出了趟門，去臨街的商店買麵包。

    這條街路麵斑駁，市政沒有在東區投大量預算，路燈隔段距離才有一盞。

    周初檸腳步微頓，視線盡頭，依稀看到有輛車，停在深濃的夜中。

    路燈的暖打在一道高形上，裴遲靠著車門，向的方向過來。

    四目相對，拎著麵包，緩緩踱步過去，狀似無意地問，“怎麽會現在來。”

    “吃飯了嗎。”

    “嗯。你呢。”

    裴遲沒有答。

    對話幹、沒營養，又斷斷續續，像難啃的骨頭。

    左手自然垂落，星火明滅。他將煙掐了，丟進一旁的垃圾箱。

    就像每次自然災害前，都會出現極端天氣。

    今晚的高溫並沒有因為夜而消散，周初檸站了一會兒，後背已經起了薄汗。

    安靜在兩人間持續很久。和前幾天見他都不同，眸像被墨沾染，深暗不見底。

    想了想，周初檸決定先開口。

    “你上次說的提議，我……”

    “我明天走。”

    他垂下濃黑的睫，將緒掩了個幹幹淨淨，“你的態度我已經知道。不必重複。”

    一句話說得過於寡淡平和。

    仿佛前幾天的求婚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因為的答案，過分失落。

    兩年或許足夠長了，長到眼前這個男人，終於不再被任何回應裹挾緒。

    哪怕有短暫不甘，也很快煙消雲散。

    知道自己不再重要，不再是那個“非不可”，讓周初檸徹底鬆了口氣。

    這樣很好。

    再濃烈的都會消散，這是兩年前，為這段關係寫下的注腳。

    悵然若失超過了悲哀本，周初檸很快收斂緒，讓話題輕鬆。

    “什麽時候的飛機？”

    “明晚。”

    像等待裁決的囚徒，終於清楚知道行刑日期。

    心髒被如有實質的重擊打，佯裝一抹笑，“明天我有事，沒辦法送你。”

    拙劣的謊言，裴遲沒拆穿。

    疏遠目穿過，落向黑暗中的一個點，他淺淺笑了下，“沒關係。”

    “kelly還在家等我，那我先……”

    話音未落，被拉進一個懷抱。

    一夕之間，裴遲好似丟棄所有棱角，抱著的作很輕、很輕。

    他上有悉的冷香。夾著一縷薄荷味的煙草，沉靜、溫淡。

    周初檸無端想起兩年前那場大火。

    他也是這樣擁著，抖著聲音問，要不要結婚。

    沒有推開。手臂緩緩向後，摟住他的背。

    今天過後，他們就是雲泥之別。

    既然是最後的溫存，也許貪心這一時半刻，也無傷大雅。

    裴遲順勢圈住，下嗑在頭頂，保持這個姿勢也沒有。

    深夜的馬路空曠無人，他們擁抱彼此，似瞬間，又似永恒。

    細微的風聲從耳邊拂過，過了很久，才聽到裴遲近乎溫的聲音——

    “這兩年，你和凝雨，過得好嗎。”

    --

    過得……好嗎。

    周初檸苦笑，怎麽會好。

    那些無法睡的夜晚，拖著剛生產完的，在icu門口苦苦祈禱。

    祈禱，苦難和風雪都朝一人來。不要連累和裴遲的孩子。

    每個夜闌人靜，看著寶寶在邊睡著，都在想他。近乎瘋狂地想。

    但這些話，在他即將徹底退出生命的這個夜晚，說再多都是不合時宜的。

    周初檸將頭埋在他口，聽到悉的心跳聲，有力回在腔。

    故作輕鬆地笑了下，“好的。”

    裴遲沒作聲，過了會，慢慢直起，鬆開了。

    指尖挑開上的發，一片寂靜中，低冷的嗓音如清泉淙淙過：“那就好。”

    兩廂無話，再多停留也徒增尷尬。

    離開前，他語調微沉：“我安排了人給你搬家。”

    周初檸怔了下，“我不需要這些……”

    “你需要。”他的神異常堅決，沒有給繼續說不的機會，“凝雨也需要。”

    “快上兒園了，你準備讓一直住在這裏麽。錢對我來說，真的沒那麽重要，別再拒絕我。”

    周初檸想了想，片刻後，抬頭，“好。”

    再沒有多餘的目，裴遲背過，繞到車前，拉開了車門。

    “過去那些事不是你的錯，等我走了，就徹底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