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斯煬沒有進門。

    兩年來都是如此，隻要不是和青遙一起出現，他從不在晚上進這間公寓的門。

    kelly見了老人，丟了積木跑出去，一把抱住他的，“斯煬叔叔！”

    賀斯煬蹲下，單手把抱起來，“讓我看看，我的小渣有沒有長高一點。”

    “有的哦。”聲音脆生生的。

    周初檸倚著門，“真舍得給你妹妹斷供呢？”

    “小丫頭來你這告狀了？”他聞言挑眉。

    周初檸：“kelly有花癥，別說，連我這個當媽媽的都不知道。這事真怪不了。”

    寶寶靠在賀斯煬肩上，很安靜地聽他們講話。

    賀斯煬漫不經心和對視片刻：“你不知道，他卻先知道了。”

    周初檸愣住，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話題。因為早上方琮那幾句話，一整天都是神思恍惚。

    偏過臉，“是巧合。而且……他今晚就走了。”

    他安排好一切，讓他們搬家又給了足夠生活的錢，唯獨沒有把寶寶的事說破。

    很顯然，裴遲已經徹底放手了。包括和凝雨在的一切。

    “也許不是巧合。”

    夜幕黑沉，賀斯煬抱著孩子站在那，聲線依舊懶洋洋的：“外界瘋傳星蕤全球門店用鮮花做布景。這次總部奉違，上麵了真格，一個都沒放過。”

    聲音停了停，“你猜是為了誰。”

    kelly聽不懂他們的對話，有些困，眼睛漸漸瞇一條細線。

    周初檸把寶寶接過來，放到客廳的爬行墊上，“自己玩一會兒，好嗎？媽媽和叔叔說會兒話。”

    回到門口，沉默了會，才說：“裴遲知道了。他知道kelly是他的孩子，但他還是走了。”

    夜，隔壁街區的小酒吧開始營業。

    喧鬧搖滾聲傳過來，在安靜的夜裏，清晰得令人心驚。

    賀斯煬收起散漫無謂的神，“周老師，你一向聰明，連這麽簡單的事都想不明白嗎？”

    “裴遲要是想搶回孩子，你本沒有勝算。他完全可以用孩子要挾你回國，甚至複婚。但他什麽都沒做。”

    賀斯煬掏出煙盒，猶豫了下，又塞回口袋。

    “他不是不在意孩子，是更在意你。”

    “兩年前你千方百計離開他，兩年後也擺明態度不願意和他繼續糾纏。他不想利用孩子迫你，讓你為難。”

    賀斯煬看似玩世不恭，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早就悄悄看破一切。

    他早就知道，並對的一切清醒旁觀。

    像被一記悶錘砸醒，周初檸眼眶有些熱，半晌才說，“可他今晚要回國了。”

    一周的限時邀請已經過期，他們徹底結束了。從今天開始，和孩子會徹底為他人生的過去式。

    賀斯煬和對視兩秒，說：“今晚回國就是還沒回國，就算真走了，你不能去找他嗎？”

    手機振鈴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賀斯煬背過，踩著散漫的步伐，走到另一邊。

    按下接聽前，視線劃過佇在門口的影。習慣看到堅韌冷酷，這一刻，臉上的茫然無助顯而易見。

    “周老師，是勇敢者的遊戲。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

    賀斯煬這個電話接了很長時間。

    約聽到“婚約”、“棠家”， 為避嫌，周初檸先進了屋。

    kelly正坐在爬行墊上，打開前幾天帶出去的背包。

    高秩序的寶寶，每樣東西用完都必須回歸原位。背包是這樣，畫本也是這樣。

    周初檸蹲下，神中帶了抱歉，“kelly，海綿寶寶好像被媽媽弄丟了。”

    丟三落四的病卷土重來，那天kelly走後，周初檸把家裏翻遍了都沒找到。

    但又實實在在記不清，丟在哪了。

    kelly聽後，扁一條直線，“要海綿寶寶……”

    “媽媽買個新的給你，好不好？”

    聽到“新的”，才重新把注意力轉回去，“也行哦。”

    想到晚上的還沒喝，周初檸站起來，去廚房給準備。

    “媽媽、媽媽。”呼呼的聲音連喊了兩聲。

    幹淨手，端了瓶走出去，“怎麽了，寶寶。”

    “錢包……給。”的小手到眼前。

    周初檸怔了下，這幾天，錢包一直放在隨小包裏。今天去便利店剛用過。

    接過來，“寶寶，在哪裏拿的？”

    兩折錢包，和的同款同。

    問題似乎有些難度，寶寶好一會兒沒答出來。圓圓的眼睛看著，“錢包……媽媽的。”

    在寶寶這裏問不出答案，周初檸隨手將手上東西打開，臉上笑意緩緩凝固。

    兩年前，周初檸在程鹽生日宴上送出一條領帶。被方琮“通風報信”後，裴遲自然也知道了。

    向來不在送人禮上花心思。

    直到某天，裴遲懲罰似的輕咬住耳朵，“生送人領帶是變相告白。”

    後知後覺，“……我沒想這麽多。現在怎麽辦？”

    冷峻清正的臉，像是深思慮後才給到答案，“不想讓他誤會的話，你也送我一份。”

    “……送什麽？”被他連續不斷的親吻吊起覺，理智和思考能力全消失。

    “都行。”聲線很沉。

    男同款的錢包，裴遲收到的時候微挑了眉，“款？”

    抬眸時撞進他清冷含笑的眼，周初檸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耳有些紅，“你要不要，不要還我。”

    說罷作勢要來搶。

    裴遲將手上東西舉高，然後低下頭吻，“要的。”

    怔忪片刻，意識到了錢包真正的主人是誰。

    目落在左側明夾層。被在最下方的卡片，邊緣輕微卷曲。

    指尖不自覺蜷起，連呼吸都一再阻。

    瑞士各個藝中心都有專屬的售後卡。

    兩年前，為慈善展覽中售出的每件作品，親筆寫下卡片信息。

    純白底，邊緣燙金花紋，刻印了蘇黎世的市花，雪蓮。

    周初檸出卡片，看到自己七八糟，又刻意工整的字跡。

    【仙人球先生，晴天的利馬特河很。若您有機會來蘇黎世，一定會看到比照片上更的天鵝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