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個字,毫無防備地鑽進薑映晚耳中。
繡著圖案的針,從布料下麵穿,指腹卻沒來得及挪開,針尖直直的、重重紮進了指尖。
頃刻間,豆大的珠迅速冒出,針尖未來得及出,珠卻還在膨脹,最後破開,鮮紅的跡從食指最上端的指節下,形一細縷,蜿蜒著向下流。
裴硯忱眉頭皺起,迅速上前,握著手指,將針出,扯過一條幹淨的帕子,快速將那截指腹纏住。
鮮紅的,瞬間染上薄帕。
薑映晚低眉眼,看著雪白帕子上刺眼的紅,腦海中竟閃過清早抱著小懷安往上看下著雪的天空時,茫茫大雪中,染的那抹紅。
裴硯忱著手指,給理傷口。
好一會兒,鮮緩緩止住。
但纏在指節上,用來止的帕子,裴硯忱未立刻解下。
薑映晚全程沒作,除了凝視著帕子上的跡,繃得近乎發泛白的角。
—
容時箐並非是獲罪被貶至邊境,他出京中世家,在邊境三年又屢立功勳,後回京不過板上釘釘之事。
邊疆守兵戰後在雪中發現亡的容時箐後,一方小隊帶著邊境遭蠻夷侵的消息趕回京城上報,另一方小隊已經護送著容時箐的踏上回京路途。
天子追封容家的第二日晚,容時箐被護送京,進容家府邸。
連帶著,還有在西北邊境留下的。
看著多年未見的兒子歸來是這副冰冷的模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馮氏跌在靈柩前哭得泣不聲。
被裝包裹中,原封不被從邊境一並帶回京城的,容府下人不敢輕易妄,待馮氏強撐著悲傷,打開包裹,將一些隨的品一一拿出來後,在包裹的最裏,看到一個很巧、實的盒子。
掩著淚,將盒子打開,卻發現裏麵全是無法送出去的書信。
三年來,每一個節日,每一個薑映晚的生辰,盒子中都有一封容時箐親筆寫的書信。
除卻這些特殊的節日,還有其他許多的日期,馮氏不知那些日子有沒有特殊的含義,但都能找到對應那些日子的信件。
除了這些,還有不較之簡短、普通的紙條,就像是無數個黃昏日落,遠隔千裏之外,抑不住心底思念、提筆良久,在泛黃的紙張上,一字一字寫下的思念之語。
馮氏努力忍著滾燙的淚水。
抖著手,一一打開那些書信與紙條看下來。
無數的言語,或長或短。
或是寥寥數語的想念之,或隻是在那苦寒之地見到什麽趣事起興的分。
卻——
撇撇捺捺盡是相思。
字字句句皆是意。
看到最後,馮氏抑著哭到失聲,後悔在認回兒子後寥寥數年的短暫歲月中,對於他那般喜歡到骨子裏的子,作為親娘,卻從未真正不顧一切、支持過兒子一次。
自從得知那姑娘被裴府早早定了親事,自從得知那姑娘是裴府嫡長子的心上人,便各種顧忌著、勸說兒子放下執念,不要去奢想不屬於的人。
卻從未真真正正地拋下一切,站在親生兒子的角度真正想過,口中那所謂的‘執念’,卻是的兒子,從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唯一且始終摯的人。
為後的容家、為大局,向來理智至上,利益至上的馮氏,在看完這些書信,翌日巧見到紫煙時,生平頭一次,拋卻理智,不顧所謂的後果,在那些數不清的信件中,挑了幾份意最不外的書信,托轉給了薑映晚。
就當作,這個不夠稱職的母親,為自己的兒子,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
京城這次的雪下的很大。
連綿三日都不絕。
自從裴硯忱說了容時箐在邊疆死的消息後,薑映晚明麵上看著緒沒有變化,甚至就連小懷安鬧騰時,也如之前那般輕哄,
但哄完小懷安,獨一人時,卻不自覺地坐在明窗前,著外麵仿佛不會停歇的暴雪出神。
紫煙鬥膽將馮氏托的信件帶回了府,薑映晚一字一字緩慢看完,什麽都未說,也未將書信留下,而是沉默著,重新將這幾張薄薄的紙遞還給了紫煙。
薑映晚眼眶幹得發疼。
清醒狀態下,卻未再掉一滴眼淚。
沒有多問紫煙任何一句有關容時箐的話題,哪怕是,就連這書信是從何來的,也沒有問。
隻是冷靜地吩咐紫煙,將書信理掉,並讓出去。
紫煙握著手中偶有泛黃的紙頁,言又止地看著自家主子。
想說些什麽,但看著小姐約泛紅的眼底,最後什麽都沒說,隻迅速離去,將不屬於裴府的書信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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