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你站住。」

從教學樓再到宿舍樓，莫梵悠跟著司澄跟了一路，最終在通往男生宿舍的十字路口前開口，「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司澄不耐煩的嘆口氣，極力忍什麼似的，想說的話被打斷被莫梵悠拽著胳膊往另一個沒有人的方向走，「有什麼話你直接說不就好了？」

莫梵悠不說話，繼續拽著司澄往前往宿舍樓后的一個小路走，那裡沒有人，那裡安靜，那裡適合說些不能被別人聽見的話，適合……質問。

兩人四步踏進沒有人的小世界后莫梵悠極其憤怒地一把甩開司澄的手，挎包里翻出一張紙，麻麻寫得全是元旦晚會的節目單，「為什麼沒有你？」

「問完了嗎？」不耐煩的語氣滿是想離開，不想再多一刻的停留，目左看右看就是不願多看莫梵悠一眼。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問你為什麼沒有你的節目？」

莫梵悠的步步近到底是把司澄到了一個無法忍耐的地步，勉強自己想起搭檔間的義，「你知不知道這個晚會到底是什麼？」搖搖頭，苦口婆心的老師看教不會的學生一般，生氣又無奈，搶過莫梵悠手裡的節目單，指著最上面的一行大字——

「元旦晚會暨新生學開學典禮！」一張紙舉在兩個人中間，提醒著莫梵悠「新生」兩個人，「我們已經大二了，難道還要跟大一的學弟學妹去爭？」

「全校都在等你的節目，你現在說是新生的舞臺？」可記得清楚他是怎麼向節目組擔保的，最新的歌曲最用心的歌曲，怎麼？出現了個小學妹就全都屁話了麼？

「往後有的是機會……」

「往後？」莫梵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你當我很喜歡那個舞臺嗎？」莫梵悠忍無可忍把面前的一張紙甩開，想甩在司澄臉上卻無奈沒有什麼重量，只能看著它在空中飄轉兩下后落在地上，「真想不到我在你心裡居然是這樣一個追逐名利的人。」

「……」司澄不知該怎麼說，或許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吧，不想解釋也懶得解釋，「隨你怎麼想。」說罷，轉離開，不想再耽誤時間，有些頭疼，只想回去躺下睡一覺歇一歇。

「是那個小學妹吧。」

「……」後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司澄停下腳步，停留一下靜心聽著。

「時月？」莫梵悠停頓了片刻后說出這個名字，給了司澄也給了自己思考的時間，「你把自己的表演時間給了。」肯定的，沒有溫度的話，看過表演時間表，時月的表演時間被加長了。

「歌能唱一半結束但是舞蹈可以嗎？不可以。」司澄回頭，再看一眼莫梵悠，覺得有些陌生，「時月的舞蹈怎麼樣你也是看到的，這個舞臺是的，我希你不要再為難了。」

「我為難？」莫梵悠再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看著司澄肯定又冰冷的眼神，一時間竟也開始懷疑自己。為難？或許。那又怎樣？每個人的時間都在減，偏偏就要被特殊照顧嗎？「我喜歡，把時間給我心甘願。」

「你……」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實雖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結果，卻還是無法接，「你們才認識幾天啊。」

「認識？軍訓的時候就認識了。」

「……」不想辯解，關於這個小學妹，聽說過，好久之間就聽阿飛那個前團長念叨過，有那麼一個跳舞極佳的小仙兒。只是那時沒想過，一個被前團長念念不忘的人竟然會被現團長喜歡上，這也算是缽傳承的一項嗎？

「跟時間沒有關係，我喜歡，晚會以後就去表白。」

「……」莫梵悠一顆心在十八層的地獄來回走上一遍，再穿過迴回來這個人間中來，微笑，強扯出一個微笑來看著司澄，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知道吧，若是知道怎麼會這樣笑得幸福地看著他等待著祝福；知道的吧，若是不知道怎麼會跟心有靈犀地要在元旦晚會後表白呢？啊，緣分啊，真是奇妙，妙不可言呢。

「嗯，祝你功。」莫梵悠笑著送上搭檔間最真摯的祝福，再看著司澄輕輕點頭之後越走越遠，直到拐角看不到他的影才蹲下蜷起子抱住自己。

冷，好冷。

這就是秋天了嗎？風吹過，是蕭瑟，有葉子枯黃著從頭頂上旋轉兩下后落在面前，乾枯的葉子，一片接著一片向下落，輕輕一就能聽見支離破碎的聲音，是心碎吧，是的吧。

莫梵悠輕聲哼唱著寫給司澄的歌，唱著他本來要在元旦晚會上唱的歌，一切都是好，好的想象，如果沒有那個小姑娘，如果不曾出現……

如果，不再出現……

心裡一閃而過一個黑暗冷的想法，冷過這個蕭瑟的季節以後又在萬枯萎中凋落。他喜歡的，又怎麼能去摧毀呢？放肆在沒有人的小路擁抱著自己哭泣的莫梵悠，落寞痛苦的模樣司澄看不見卻被後趴在廢棄場橫欄上的老師看得清清楚楚。

許世安夾著一支煙再一口，吐出煙霧。學生宿舍樓後面有個廢棄的場，忘記了哪年荒廢的，似乎也沒有多久，他還是個學生的時候，不，應該是林衍還是個學生的時候這裡還有很多人打球。如今，卻只剩下一場的荒草。

時常來這裡，一個是安靜另一個是懷舊，曾經，在這裡的人，再也見不到的人，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忘了，還有一輩子的誓言，他和他。在這，他向他保證再也不鬧事打架，他向他保證從此——從那時的此時——做一個老師，老老實實地在學校教書育人。

「司澄？莫梵悠？」許世安沒個老師的模樣，學生一般趴在欄桿上八卦一番，這兩個人的名字他聽過，藝團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郎才更才，在一塊也沒給學校寫歌。只是，他似乎是聽到了時月那個小姑娘的名字，聽錯了嗎？

輕輕閉眼想一想這些天時月的話，「舞蹈，舞蹈？嘶……是元旦晚會嗎？哦？小姑娘要上臺跳舞了嗎？」

回想著時月跳舞的樣子，視頻里的，紅的旋轉一個迴之後猝然跌倒，畫面瞬間變得慌，黑屏的最後是一個男人的喊——

月月！

林衍的聲音過屏幕傳到顧亦安的耳朵，漫長的黑屏畫面中再沒有了時月，目從晶屏上移開轉向看著時月的父親，看他還注視著畫面中的漆黑，有聲音，是嘈雜的是慌的更是痛苦的。

顧亦安不敢打斷一個父親的回憶，他知道他是想起了當時那個姑娘倒下的樣子。等到時謙從回憶中抬頭，沖著顧亦安笑得開朗后他才跟著出一個笑。

「這麼多視頻中還是喜歡這個，就可惜了沒有跳到最後。」一句話從笑說到沉默，一個「最後」也不知是哪一個意思，或許是生命吧，哪一個父親不想看著自己的兒堅持自己的夢想到最後的最後呢？

「我也喜歡這個。」三天了，天天都會被時月父親拉著看各種時月曾經的舞蹈視頻，從小，還沒有學習舞蹈的時候，只會跟著音樂來回得扭著子，再大一些正式接了舞蹈，好一些了，卻還是褪不去年齡限制的稚，終於等到長大了，舞藝湛了卻又突然倒下。

「哎……我這姑娘啊……」時謙舉起酒杯，白的一小杯輕輕一下顧亦安的杯子，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地說，「我姑娘在家的時候這——」順心舉了舉酒杯，搖搖頭，「不讓。」

聞言，顧亦安笑，想起時月義正言辭地從他裡把煙搶過去丟掉的樣子——

「喂，姑娘，你給我的誒。」曾經的，不久前的，他躺在那個記憶里的沙發上，著飯後的一支煙剛剛點上放在裡，還沒等著一口就被某個姑娘整搶過去，舉在半空中任由它自己燃盡短暫的生命。

「是又怎麼樣？」時月傲一下，這的確是給他的，前一天晚上看他煙癮犯了滿世界找煙又找不到時扔給他的，「你不是一天一嗎？」

「我……」顧亦安有些挫敗，一抬手就是一個請求，雙手合十眼神真誠地看著時月，「那個，我能不能預支明天的呢？」

「嗯……」

時月淪陷在顧亦安藏了寶石的眼睛下，長得好看不是你的錯，可你好看還出來放電就是你的錯了呢。

「多謝姑娘。」

「啊？」時月看著手裡被顧亦安搶過去的煙，一臉的茫然，「我沒答應你呢。」

「不管不管，我聽到了。」一手夾著煙一手開推著撲過來的時月，推到最後攔不住所幸就抱在懷裡，人香煙，痛快一番再說下一刻的生氣。

顧亦安想著那時的場景，再回到這時說一句「是兇的」，一句話笑著說沒有抱怨卻多了幾分寵溺。眉眼帶笑的模樣落在時謙眼中，笑著看著這個未來的婿默默地自己幹了一杯酒，在顧亦安聽不到的心裡暗暗誇讚自己一句沒有看錯。

一杯酒喝盡再去倒才發現酒罈子已經空了，三天他倆竟把一壇兒紅喝完了，這時這個老父親才有些慌，起抱著酒罈子走到飲水機前接上半壇水，搖晃著覺一下重量，「完了完了，可不能讓月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