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向微打工的那家店一直營業到臘月三十中午才關門。放假前， 老闆娘給每個人發了個紅包。

　　向微拿到了兩個。以爲是老闆娘發重了， 非常誠實地把多的那一個紅包退回去，結果老闆娘卻沒有接，笑盈盈地說：「多的一個是江城的。」

　　「江城？」向微：「他的紅包爲什麽……」

　　老闆娘：「你們剛來上班時江城就跟我說過， 他的工資全部結給你。既然工資都結給你，那紅包自然也要發給你。」

　　他的工資結全部給——原來他說以後賺的錢都給， 是認真的。

　　向微著多出來的那一個紅包，心裡既又難過。

　　走出咖啡甜品店，看見江城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神莫測地凝視著。

　　向微收起緒，角出一個淡淡地笑容， 將紅包遞過去，說：「老闆娘讓我轉給你。」

　　江城沒有接：「給你的。你就收下。」

　　「可是……」他們現在已經不是男朋友了。還有什麽立場幫他管錢？

　　向微堅持把紅包還給江城：「我已經有一個了。這個是你的。」

　　江城依然沒有接， 盯著看了好一會人，才收回視綫， 轉之際說了一句：「新年快樂。」然後就揚長而去了。

　　耶？就這麽走了？向微待了零點零一秒之後， 拔追上去， 邊跑邊喊：「江城， 你等等我。」

　　話音未落，前面的人陡然止步。來不及剎車的向微直接撞到了他背上， 先士卒的鼻子疼得嗷嗷。

　　「你怎麽突然停下來了啊？」向微捂著鼻子問道， 霧濛濛的眸子裡滿是小小怨念，儼然一副撒樣。

　　江城好心地睇著面前滴滴的小人兒，角微勾， 字正腔圓地吐出五個字：「怕你追不上。」

　　「反正你又不讓追。有什麽好怕的？」向微下意識地接道。

　　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哎哎哎，幹嘛要主提這麽悲傷的話題啊！

　　「呃……那個……」向微試圖轉移話題。江城卻沒有給這個機會。

　　「看來……」他弓下平視：「你對這件事的怨念很深？」

　　「……」廢話。到手的男朋友突然飛了，怨念能不深嗎？

　　當然，這些話向微隻敢在心裡說說，不敢說出來。二黑代過，不能在江城面前提過去的綫，以免引起更大的副作用。

　　「什麽怨念？」向微笑得無比心虛：「你說的哪件事？我都不記得了。」

　　「……」江城努力忽略心頭那子惆悵，也笑了笑，問：「你追我做什麽？」

　　追？哦，他指理意義上的追。向微差點又理解『追求』了。

　　「把紅包還給你呀！」向微拉起江城的手，將紅包放進他的手掌，讓他握住，小小的手收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仰起臉對他甜甜一笑，說：「江城，我們既然說好做朋友，就要劃清界限。你的錢是你的，我不能拿。」

　　江城怔怔地著被過的那一隻手，溫熱的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什麽時候有過類似的。

　　江城：「你……」一開口，嚨乾得要命。

　　向微眨眨眼：「嗯？」

　　江城凝視須臾，接著反將一軍說：「既然要劃清界限，那你爲什麽我的手？」

　　「呃……」大概是因爲習慣了。向微大囧，隨後又有點傷。

　　就算不讓，也不用一副害者的口吻吧？

　　他以前也沒的手呢！

　　二黑：「呵呵。我家主人又在花式作死了。」

　　向微悄悄給二黑一個贊同的眼神，然後回答江城：「剛才我只是非得已了你的手一下，不算。」

　　「哦？」江城挑眉，默了幾秒，然後拉起的手，慢悠悠地起來，越眼底的笑意越濃。

　　向微下意識地想回手，卻被他按住了。悉的從他的指腹傳來，激起一陣電流傳遍全。

　　向微臉一紅，垂著頭問：「你在做什麽……」

　　江城收起角的弧度，表淡然、理直氣壯地說：「非得已的。」

　　向微：「……………………」

　　二黑被自家主人一本正經耍流氓的樣子驚艶到了，妖手一攤變出一面迷你錦旗，拽在手裡搖旗吶喊：「對，就是這個節奏！繼續！不要停！」

　　向微：「……」這小妖瘋了。

　　江城『非得已』地握著向微綿綿的小手了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鬆開，垂眼著，接著又角一揚，『非得已』地了的頭，俯在耳邊吹一口熱氣：「明年見了。好朋友。」

　　被得渾一哆嗦的向微：「……」

　　用這麽蘇的聲音對『好朋友』說話，真的合適嗎？

　　向微揣瀕臨炸的心，朝他僵地揮揮手：「明年見。」

　　過完今天，就是農曆新年了。向微回到家時，大門上已經換上了嶄新的春聯，墻邊斜靠一個梯子，向明強站在梯子上掛燈籠，餘青瑤在一旁幫忙。

　　「對稱嗎？」向明強舉著燈籠問。

　　餘青瑤：「再高一點。」

　　向微停下腳步，看見餘麗正在客廳裡擺放碗筷，桌上是已經準備好的團圓飯。

　　早知道再晚一點回來了。向微在心裡嘆了口氣。原本想藉口打工，不回來吃飯的，可向明強堅持要回來。向明強的原話是『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就什麽時候開席。』

　　實在拗不過，只好回來了。看到眼前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實在不到一一毫過春節的喜悅。

　　向微在原地等了沒一會兒，向明強就掛好燈籠了。

　　從梯子上下來，向明強看到向微，說了聲：「進去吧。要吃飯了。」便進屋了。

　　向微點點頭，隨其後走進家門。

　　說是團圓飯，其實依然只有四個人，只不過食比平時盛些。席間，向明強跟大家分了一個好消息。

　　向明強：「今天上午剛結了一筆工錢。扣除倆閨新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還能剩一些。你們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餘麗一聽這話，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堆著滿臉的笑：「工程很順利嗎？」

　　「嗯。」向明強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了笑意：「等這個工程做完之後，我就不跟人合夥了，自己做包工頭。」

　　「太好了！」餘麗高興地摟住向明強的胳膊，說：「等你以後自己做了老闆，咱們就換大房子。」

　　向明強點點頭，問向微：「有想要的東西嗎？」

　　向微剛要接話，就被餘青瑤搶先了一步。

　　餘青瑤：「爸爸，我想要一個手機。」

　　「手機？」向明強皺了一下眉。

　　餘青瑤：「班上的同學們都跟著手機件練口語。我的英語績雖然好，可口語跟其他同學相比差了一大截。」

　　向明強的面緩和了些。

　　餘青瑤摟住向明強的另一隻胳膊撒：「就當是我向爸爸借的好不好？等我拿到了兼職的錢，就還給您。」

　　向明強聞言笑了起來：「一家人之間，說什麽借不借的。既然是學習需要，那就給你們一人買一個。」

　　向微略驚。一人買一個？向明強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豪了？啊不對，現在的重點是，已經有一個手機了，再買一個等於是浪費。

　　「我不用。」向微搖頭：「等兼職的錢發了之後，我再去買。」到時候就說江城送的那個手機是用兼職的錢買的，這樣不僅能藏下一筆私房錢，而且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在家裡用手機被發現了。

　　向微心裡正得意。

　　結果下一秒，好幻想就被二黑打破了。

　　二黑：「，容我提醒你一件事，你兼職賺的那點錢，隻夠買一塊手機屏幕。」

　　「……」向微：現在的手機這麽貴？

　　二黑：「不是現在的手機貴，是我家主人送給你的那款手機貴。」

　　「……」當初就不該收下那麽貴重的禮。

　　向微低頭一口飯，問二黑：餘青瑤要手機，真的是爲了練口語嗎？

　　「顯然不是。」二黑歪著腦袋瓜聽了會兒餘青瑤的心聲，然後說：「打算在微博上養個網紅號，專門娛樂圈的八卦。等有了流量之後，就接廣告，接著用打廣告賺來的錢炒房。」

　　客觀的來說，餘青瑤還是有頭腦的。只不過……向微冷笑：未來早就改變了，這個網紅號只怕是養不起來了。

　　「沒錯。我們等著看熱鬧就行了。」二黑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又道：「要手機，還有一個目的。」

　　向微：什麽？

　　二黑：「在網上匿名勾搭我家主人。已經弄到我家主人的微信號和游戲id了。」

　　向微：「……」

　　二黑：「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向微：擔心什麽？

　　「我家主人被勾搭走啊！」

　　「……」向微很自信：「你覺得江城是那種，會和生在網上的人嗎？」

　　二黑：「你覺得他之前在網上，和你得還不夠嗎？」

　　向微：「……」竟無言以對。

　　吃完團圓飯，向微就回小黑屋做卷子去了，一直到晚上十點左右，才起了個大大的懶腰，打開手機，發了一條微博。

　　微微的微微：祝大家新年快樂^_^

　　向微的微博漲很快，開博到現在才半個月左右，就已經有一萬多的了，基本上都是從我是大咖那邊過來的。

　　這條微博發出去之後，很快就有人評論：

　　[大大，那隻飛走的烤鴨，你後來追回來了麽？]

　　「……」

　　想到今天中午分開時的形，向微抿一笑，回復了這條評論。

　　與此同時，另一邊，江城的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提示：「您微博的特別關注微微的微微發布了一條新態。」

　　黑眸一亮，江城劃開微博，視綫停留在向微剛發的那條新微博上，心裡很不是滋味。

　　連網友都收到了的祝福。他這個『好朋友』卻連一條信息也沒有收到。

　　很好。

　　非常好。

　　江城酸溜溜地盯著那條祝福微博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點開評論，看到了這樣的對話。

　　網友xxxxx：大大，那隻飛走的烤鴨，你後來追回來了麽？

　　微微的微微：太長，追不上。[笑哭]

　　呵。

　　連一條祝福信息都沒有，還想追他。

　　關上微博，江城將手機丟在吧臺上，去冰箱裡拿了一罐可樂，回來時聽到手機響了一聲。角應聲揚了起來，他一手拿著可樂一手解鎖手機，然後——

　　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剛才那聲響鈴，是原野發來的群發祝福。

　　「……」

　　石化片刻，江城劍眉一挑，將這條群發祝福轉發給了『小寶貝』。

　　然後開著電視邊看春晚邊等回復，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然而，他等啊等，一直等到快轉鐘，也沒有等到小寶貝的回復。倒是看到朋友圈有人發了新態。

　　點開一看——

　　小寶貝：祝大家新年快樂^_^

　　態發自二十八分鐘前。

　　心碎一地渣的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