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人打斷了的話：「開門，是我。」

「稍等，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塔拉著拖鞋往玄關走。

還好，在歪七扭八就快倒下的瞬間，打開了大門。

樓道中的冷空氣湧室，楚言卻不覺清醒，倒是像書中說的弱柳扶風，稍微一吹，便天旋地轉。

不清楚自己倒在了哪裡，只覺得耳邊的心跳聲磅礴而有力。

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

「外賣放門口。」

周慎辭看著懷裡已經癱水的人兒，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他撈起楚言的膝彎，將抱在懷裡，而後帶上大門，向屋走去。

房子不大，很容易就能找到臥室。

周慎辭將楚言安置在床上，取了塊冰巾敷在的額頭，又幫掖好被子，默默地調暗了燈。

忽然，他的餘掃到了一個小小的影子。

抬眸看向門口，只見念念懷裡抱著小熊，正眼地著自己。

周慎辭遲疑半秒，緩緩開口：「幹什麼？」

念念仰著小臉，聲氣道：「今天媽咪還沒有給我講睡前故事。」

第08章 圓

周慎辭愣了一下，皺著眉問道：「所以呢？」

念念眼地著他，委屈道：「不聽故事，念念睡不著。」

周慎辭停頓片刻，眉尾一揚：「你是想讓我給你講故事？」

念念點了點頭，然後搖搖晃晃地走上前，遞給他一本書：「要聽彼得兔的故事。」

「……」

周慎辭臉都黑了三分。

無數想法在腦海里閃現，其中甚至包括採用恐嚇的辦法睡覺。

念念見周慎辭面無表一不的，有些失地垂下了腦袋，小小聲道：「還是找媽咪念吧。」

說著，就要繞過周慎辭，去搖躺在床上半昏不醒的楚言。

幾乎是無意識的，周慎辭低下手攔住了。

念念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聲音很輕很輕：「叔叔，怎麼啦？」

周慎辭瞬間有種上鉤的覺。

但他還是說：「媽媽睡著了，我給你念。」

念念笑得乖巧：「謝謝叔叔~」

於是，周慎辭在人生的第三十一年裡，首次捧起了話書。

念念端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認真地聽著。

垂肩的頭髮細而濃，在暖黃的燈下散發出自然的彩。

「你們的爸爸就是在那個菜園裡遇到意外的，麥格雷戈太太把他塞進了……」

讀著讀著，周慎辭頓住了，反覆看了兩遍，還是沒有讀下去。

把兔子爸爸塞進了餡餅里？

這是小孩子該聽的故事嗎？

他合上話書，想要確認這是幾歲小孩的讀，看到上面寫著「三歲以上」的時候，眉心又了幾分。

念念發現沒聲兒了，揚起了小臉：「叔叔，你怎麼不念啦？」

周慎辭垂眼看，糾結片刻，道：「……麥格雷戈太太把他放回家了。」

念念眼神變得疑，想了一會兒，問道：「叔叔，你是不是不識字呀？」

周慎辭：「？」

念念：「麥格雷戈太太把彼得兔的爸爸塞進餡餅里了呀。」

周慎辭：「……」

沉默半晌，他問：「你聽過這個故事？」

念念點點頭。

周慎辭垂眼看著他：「那為什麼還要我給你再念一遍？」

念念道：「因為念念和彼得兔一樣，沒有爸爸。」

周慎辭怔住了。

一極大的罪惡湧上了心頭，舌頭也罕見地打了結。

「媽咪說，」念念指著書上的畫，「念念的爸爸不小心和媽咪走散了，像是在菜園裡迷路的小兔子一樣。」

「但念念相信，總有一天，爸爸會回來的。」

周慎辭如鯁在，線拉得筆直。

念念似乎有些困了，從周慎辭的手裡接過話書，放回了床邊的雜簍里。

「謝謝叔叔，念念該睡覺了。」

「好。」

周慎辭應著，站起準備去關燈。

念念卻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角。

「怎麼了？」周慎辭問。

「小熊燈要一直亮著的。」

指的是掛在床頭的小夜燈。

周慎辭：「你害怕？」

念念搖了搖頭：「念念不怕一個人睡覺。」

「念念怕晚上太黑，爸爸找不到回來的路。」

「……好。」

「叔叔晚安。」

「晚安。」

周慎辭帶上了念念房間的門，作輕緩，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走廊里沒有開燈，顯得夜格外靜謐。

他也不清楚自己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關心這孩子是不是怕黑，又或許只是想說些什麼，去彌補自己揭開孩子傷心事的行為。

一陣低微的呢喃若有若無地響起。

是楚言房間裡傳來的靜。

周慎辭推開一條隙，向房裡。

燈微弱，但聊勝於無，依舊照亮了楚言的半邊臉頰。

冰巾已經掉到枕頭一側，被水打的碎發黏在額頭上，像是剛被從水裡撈出來的人一樣。

周慎辭走到床邊，躬而下，想將在外面的胳膊塞回被子裡。

就在這時，楚言忽地翻了一下子，而後微微撐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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