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話還是規矩：“那我也給您拿一罐。”

“剩下的那個就行。”

他說完就把凌羽手里的那半罐拿過來，撕掉剩余的包裝紙，把薏米茶倒進自己的杯子里，指腹點著塑料殼底，又隨意道：“這周六那個畫展，要去看嗎？”

凌羽手指不自覺去著杯沿：“這周六？”

“對，”商哲說，“今天周五。”

“還有別人嗎？”

他把塑料罐扔進垃圾桶里：“兩張票，你還想帶誰？”

凌羽扯了角：“策展人里有您的朋友，我以為會多給票呢。”

他沒回答，倒是問了別的：“晚上有約？”

凌羽反問：“部門有活嗎？”

商哲的目終于正視：“有還是沒有？”

“沒有。”

“那你就當參加部門活了，”他去接水，“開車來的？”

“今天坐地鐵。”

“那下班去停車場。”

凌羽“哦”了一聲，拿著杯子出去了。

下午還是正常下班，拎著包從負二層走出來的時候，巧遇到了下午茶水間的同事。

對方邊走邊解釋：“我從另外一個電梯下來的，車就在前面。”

凌羽點點頭。

“你車停哪了？”

凌羽剛想開口，旁邊的一輛黑商務車閃了一下燈，兩人都一愣。

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下，商哲的臉在昏暗中。

“商總。”

他點點頭，目落了過來。

同事朝擺擺手：“我車在商總旁邊，你的呢？”

“前面。”

“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凌羽拎著包繼續往前走，同事經過邊時，還不忘鳴笛示意了一下。

凌羽繞了個拐角，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地方，先輕輕敲了一下窗，隨后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商哲偏頭看，沒說話。

車廂里沉默了一會兒，凌羽先開口：“商總，要不今天我請吧。”

對方收回目，沒搭話，但神表示他在拒絕這個提議。他敲了敲方向盤：“西餐？”

這下到凌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道：“要不吃點接地氣的。”

“火鍋？”

凌羽低頭瞧了一下兩人的穿著，商哲還打著領帶，自己則穿了灰的西裝外套，里面是一件修黑。說：“服會有味道吧？”

商哲隔著后視鏡看：“沒想到你要求不。”

但從某些方面講，火鍋店總比西餐廳要強，于是又點了點頭。

“去吃汕牛火鍋吧，”凌羽說道，“這個是牛骨湯底，不會沾染味道。有家很正宗，我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和——”

說話的時候，商哲低頭瞧了一眼手機，聽話音頓住后，這才開始發汽車：“你說什麼？”

“沒事。”

他把自己的手機輕扔到上：“那你導航。”

這家汕牛火鍋的名字“濃湯里”，門口車位很滿，店是上下兩層，裝修風格很中式。商哲停好車，端詳了一下招牌燈，隨口道：“離 H 大很近。”

凌羽點點頭，跟著商哲進了門，穿了高跟，進門就是臺階，他不忘回頭提醒了一下。

服務人員很快迎過來：“一共兩位？”

商哲點頭：“對。”

“現在位置差不多都滿了，”服務人員面帶歉意，“麻煩兩位移步休息區，有一桌顧客馬上用完餐，我們這邊收拾完就立即請二位過來。”

凌羽說不急，跟著服務員到了休息區。坐下的時候，商哲還站著，喊了他一聲：“商總？”

他道：“我去洗下手。”

凌羽又站了起來：“我帶您去。”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休息區外面是水果和小料區，洗手間在最里面的拐角。

店里座無虛席，桌上的鍋里都滾著牛骨清湯，空氣里卻沒有濃烈的味道，蒸騰的香氣在兩側醞釀著，每一桌旁都有木制架子，紅彤彤的薄片牛滿滿羅列在上面，使得中間的過道愈發狹窄起來。

有人端著水果盤從旁邊經過，凌羽只好讓對方先過，自己則側停住。低頭一瞬間，忽然有奇異的覺浮上心來。

按理說，目不是什麼可以到的介質，但就在這一刻，凌羽到后的桌子上傳遞過來了極為強烈的注視，隔著漂浮的熱氣、隔著無意經過的陌生人、隔著狹窄的過道，那種讓人無法忽視的目就落在自己的面上。

借過的人朝道謝，凌羽來不及回應，剛想轉，就聽到自己后的商哲的談聲：“什麼時候回來的？”

凌羽心里突突跳了兩下。

被問話的人似乎是頓了一下，隨后才緩緩回答：“前天夜里。”

“還有回去的打算嗎？”

“……沒有。”

好像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仍舊是聽起來讓人下意識偏頭的聲線，仍舊是后退會相撞的人，一貫的啞，一貫的冷，一些東西被凝起來，另一些東西被綿延放大，此刻記起初遇，他在檐下雨點中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沒有”。

凌羽終于轉過來，的鞋跟往后輕挪了一下，眼神則是先落到商哲上，再跟著商哲的目，緩緩地往旁邊的桌子上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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