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忱突然長久離京，府中上下，最難以適應的，是年僅兩歲多的小懷安。

    小孩子心思淺，心裏想什麽，直接便表現在臉上了，都不住。

    裴硯忱離開後，裴懷安悶悶不樂了兩三天，最後才在薑映晚的安中，慢慢從那陣從未會過的分離難過中度過來。

    邊關送往朝堂的急報雖勤，但西北邊境真正的境，比那些急報中所描述的更要棘手與劣勢。

    近些年，大昭敵的重心都在西璃，忽視了一直做小伏低、看似溫良無害的蠻夷大軍。

    蠻夷勢力雖不足為懼，隻西北邊境駐守的大軍便足以將之擊退，但如今，蠻夷勢力與西璃勾結聯合，接連敗仗又讓邊關的軍心萎靡搖，於大昭而言，實非優勢局麵。

    率軍抵達西北後，裴硯忱第一件事便是停了西璃越戰越勇的戰役。

    軍心搖，在沒有絕對致勝把握之前，繼續戰，隻會讓大軍更為頹廢消沉。

    大昭與西璃對戰已久，雙方對彼此的排兵布陣早已悉，這次起戰，戰的無非是一方越戰越勇、趁勢追擊，一方屢戰屢敗、信心消頹。

    了帥營，裴硯忱當夜便召集了所有的營將、副將，詳商戰事況。

    隨後晝夜不分，拿出西北城防圖，依據對西璃出戰的掌握，重新排兵布陣，在三日之，讓邊關將士狠狠贏了一場，重拾了行軍作戰的信心。

    隨後又逐步在西北疆域逐一擊破，以弱擊強，將戰事重新扳回最初實力相當、僵滯難分的局麵。

    西璃的國力並不算弱，多年來與大昭不相上下，這也是為何，大昭與西璃敵對多年，起了無數戰火，卻還是無法將一方覆滅的原因。

    兩國戰戰停停的拉鋸戰拉的太長，大昭沒了耐，西璃皇室也已沒了耐心。

    這次出兵，仗著蠻夷大軍的投誠，西璃沒打算像數年前戰那樣輕易收手，所以這場戰事並不好打。

    裴硯忱這麽一去西北，一待，便是整整一年。

    初秋，大昭三萬軍力將蠻夷勢力徹底清除，到了下半年，全力集中兵力與西璃抗衡。

    從年關再到新一年的年關，一年的時間，兩軍戰無數，雙方皆有輸有贏。

    次年深冬，冰天雪地中，兩軍再次戰，死傷無數，最後大昭險勝一步。

    為盡快結束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火，裴硯忱重整軍隊，再度調整作戰計策，從西璃軍營中的弱勢逐一擊破。

    最後這場最為慘烈的大戰，裴硯忱日夜不休接連部署數日，雖大獲全勝，徹底大敗西璃，卻也在尾戰中，被西璃細作暗算，重傷瀕亡。

    這一年中，每一場戰役，裴硯忱都親自披甲上陣，上大大小小的傷從未間斷，又在無數個日夜殫竭慮，早已損傷，更別說西璃細作深腔的那支毒箭。

    蕭邵得知裴硯忱重傷，立刻派了宮中大半的醫快馬加鞭趕去西北，再三下令，務必讓他們全力治好裴硯忱，迎首輔大人與大軍回京。

    西北冰天雪地中，為首的營帳中，季弘焦急擔憂地看著火速從宮中趕來的醫為裴硯忱把脈施針。

    在他收了針、並開了新藥方給旁邊士兵讓其去煎藥時，季弘忍不住上前，看著帳榻上昏迷不醒的主子，焦急地問徐桓。

    “徐太醫，大人的傷勢到底如何？”

    他語氣很急，再道：“軍中太醫無法為大人徹底清除毒素，徐太醫，你可知大人中的是何毒？”

    徐桓麵凝重，“此毒，下認是認得，這是西璃皇室製的一種歹毒毒藥，在八年前邊疆，曾出現過一次，下手中也確實已有解毒之法，隻是……”

    季弘都快急死了，“隻是什麽？還徐太醫明言。”

    徐桓眉頭皺，“那箭矢位置特殊，毒已侵心脈，能否離危險，下此刻，實不敢說。若是……若是能夠撐過三日，或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徐桓神越發凝重。

    這幾個字，非但沒讓他有任何心理安，反倒心越發沉。

    他追問，“就算撐過了三日，多久……能夠徹底恢複？”

    徐桓語氣沉重，“裴大人上的傷勢太重，這一年來，新傷舊傷不斷，若非裴大人意誌過人，怕是早就撐不住了，就算況良好，至……也需月餘才可好轉。”

    營帳外更為凝滯窒塞。

    無數將士層層守在裴硯忱的營帳四周，時刻守護周圍靜。

    當天夜裏，徐桓再次施了針剛出去調整藥劑，昏迷兩日的裴硯忱醒來，口中吐著黑。

    守在旁邊的季弘臉一變，連忙扶住裴硯忱，並迅速讓外麵的士兵去喊徐桓。

    勉強恢複清醒的裴硯忱卻攔住他，撐著最後一口力氣吩咐：“去拿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