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諫見抬手著鬢邊的花，便同說道：「是棠花。」

明知看不見，他仍問道：「喜歡嗎？」

黎梨著水靈的花瓣，知是新摘的花朵，剛想點點頭，又聽他輕聲問了句：

「蒙西民間，有三秋贈花的習俗，你可知道是何意味？」

黎梨的指尖一時頓住。

雲諫沒想追問為難，只自恰地將一襲薄斗篷披到的肩上。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蒙西地段太平，夜間生意繁華，坊市燈燭徹夜長明。

去很多，雲諫卻偏帶著黎梨穿過熱鬧人煙，往縣城的邊緣行，待喧聲都被拋在了後，蒙西的青白城牆便出現在了眼前。

伴著城防的篝火焰，黎梨跟著他登上城牆塔。

站在開闊的臺邊緣，迎面是清爽秋風，頭頂燦然長星，目便是從腳下蔓延至遠地平線的萬家燈火。

黎梨從未登過塔，在寒蟬鳴聲中，有些迷出神地著溪橋芳樹、掛列華燈的千門萬戶。

雲諫將臉邊散落的髮到耳後，看清眼裡盈盈倒映著璀璨輝，笑道：「本想來了蒙西之後帶你好好逛逛的，殊不知我下了三鄉，丟你一個人在縣城待了這麼久。」

「難得回來一趟，總想帶你去哪裡玩玩。可我心知你是個好的，想來這幾日早就把縣城都逛遍了。」

「想了又想，也許就塔這兒是你不會來的，你看看，可還覺得新鮮有趣？」

黎梨雙手撐著欄桿，暢達的視線在城池夜景里穿梭，慨得發自肺腑：「有趣！原來塔上的景觀如此好看，這樣偏僻的地方，難為你竟然知曉……」

嘆完好半會兒，也未聽著回音，側頭去，卻發現雲諫倚在欄桿旁，沒往外看，卻眼也不眨地著，不知看了多久。

黎梨不自在，撓了撓臉頰：「你來這兒不看夜景，看我做什麼？」

雲諫：「我不看夜景。」

那他看什麼？

黎梨一頓，默不作聲握住欄桿，似不在意地轉開了腦袋。

雲諫眼瞧著的指尖開始無意識磨蹭桿木，起先還覺得新奇，而後很快就發現，他看得越久，臉上的緋就越濃。

又看得久了些，按得指尖都在發白。

雲諫聽見自己心裡有道愉悅的聲音開始吶喊，沒忍住手將摟了過來。

他低頭逗：「你最近好容易害。」

黎梨：「……」

好像被人踩中了尾，兇甩他一記眼刀，又側開了臉，雲諫明顯沒玩夠，故意追著過去問：

「為什麼啊？」

黎梨哪知道那麼多為什麼，只知道自己臉上的熱意更難下去了，偏生雲諫是個子屬狗的，越想躲，他就越來勁。

「現在就這樣害了，以後可怎麼辦呀？」

黎梨實在是聽得忍無可忍，惱怒往他胳膊上拍了一掌：「你話好多！」

雲諫不生氣，反倒笑得更加暢快。

黎梨滿腔火氣滯住，終於意識到這人是在戲弄。

有一種在比武臺上較量，卻不幸落了下風，還被對家提溜著小辮子轉圈圈的恥辱。

黎梨很不服氣。

雲諫意猶未盡，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然發現邊的姑娘不知何時鬆弛了下來，甚至頗平和地笑了聲。

說：「其實我不覺得冷。」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雲諫不免怔愣。

黎梨終於轉過，面對他挑起桃花目，問得漫不經心：「這斗篷一定要披著麼？」

雲諫莫名從這一眼裡，看出些河溪瀑布那隻白狐貍的影子來。

他還沒想明白，黎梨已經探指勾住了頸間的系帶繩結，繩結輕巧開的下一刻，斗篷劃落，俏嫵的絳紅鳶花瞬間綻放在塔之上。

雲諫微一定眼，看清前人的模樣，當即侷促得後退了半步

憶樺

。

黎梨這改自蒙西款式，與京中端莊的華裳大不相同，這裳輕薄修，像是從肩頭披下一層水霧。

尋常距離看著還好，可他們二人相挨在一，雲諫量又高，一低頭就能看到稍低領口裡的緻鎖骨，還有勾勒的線條。

雲諫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黎梨悠哉打量著他飄忽的眼神，還有清許月下逐漸明顯的微紅耳，好像看到自己站在了比武臺的高地上。

心很好，故作驚訝地掩：「你最近好容易害。」

雲諫：「……」

以牙還牙，報應來得真快！

雲諫果斷要往後退，黎梨卻容不得他逃，想也不想就傾抱住他的胳膊，湊近了問得滿臉無辜：「為什麼啊？」

雲諫僵地了手，眼睛也不知該往哪裡看，只敢盯著的發頂，開口就認輸：「是我錯了，我不該……」

黎梨還沒和他算完帳，哪裡會聽，笑容里的頑劣氣更深。

「現在就這樣害了，待會可怎麼辦呀？」

雲諫站在刀尖上，更敏銳地捕捉到危險。

這句話似乎與他方才說的不一樣。

待會，什麼待會？

他警惕地疑慮著，黎梨已經牽起了他的手，氣定神閒地按在了自己的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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