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嚷得起勁，屈壽卻仍是氣定神閒地撣了撣袖。

「何必如此激，我給戶部送圖，也是為了我們好啊。」

他背起手來，輕描淡寫道：「戶部那群窩囊廢太過婆媽，在這耗了一個月，也沒有回京的意思，實在礙事。」

「我看不下去了，所以才給他們一張田疇圖。那圖雖是真跡，但時間太過久遠，我們世家大族經年兼併，所擁有的田地要遠多于田疇圖上的記載。說到底，按那圖紙繳納田賦，我們也不算吃虧……」

「再說了，等戶部那群廢辦完差事離開，蒙西又是我們的天下。到時候想讓那些破落百姓繼續替我們分擔田賦，簡直輕而易舉，你們有什麼好害怕的？」

黎梨伏在馬廄下方，想起前些日子衫襤褸的常家村長，他們日子過得不易，卻仍安「好」，而眼下這群道貌岸然的世家，膏粱富足，卻還在算計百姓！

黎梨恨得攥住了一把草。

屈壽猶在嗤聲笑著：「我好歹也是三皇子殿下的表舅爺，你們也該再相信我一些……」

他話說得好聽，那邊劍拔弩張的氛圍很快和緩。

世家們的態度鬆緩了下來，又擁簇到屈壽邊，似改了臉在奉承什麼。

黎梨回頭，低聲對沈弈說道：「不行，這幾人就是蒙西的蛀蟲，有他們在，百姓們絕對沒有好日子！」

沈弈點頭道是：「看來我們回京之前，還得想辦法把他們給收拾了……」

兩人正埋首躲在暗琢磨，卻不料想下一刻會禍從天降。

附近的矮牆不知何時翻上一人，影搖擺了兩下，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了，從上面一頭栽了下來。

來人摔落牆，「嘭」地一聲悶響，在這人偏僻的西南角里分外突兀。

眼見遠的屈壽一群人注意到了這邊，沈弈心道不妙，拉起黎梨就要走：「郡主，此地不宜久留！」

黎梨忙不迭應了，誰知剛躬逃了兩步，一抹鵝黃擺逕自闖了的視線餘。

……很眼，是今夜看見的，與雲諫在一起的子所穿。

下意識看去一眼，卻見對方蜷在牆，顯然摔下來後就失去了意識。

那姑娘懷裡還抱著一。

黎梨不自覺停住了腳步。

沈弈拉著的袖子，察覺到的停滯，急得聲催促：「郡主，別停啊！」

黎梨說不清由來，心裡兀的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甩開了沈弈：「你先走！」

飛快撲到那姑娘邊，手一拉，發現對方懷裡護著一本冊子，似乎很是重要，即使暈了過去，也抱得用力，黎梨不下來。

沈弈遠遠窺著那邊要來人，急得跳腳：「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管雲二公子的姘頭！」

短短一瞬間，黎梨卻驀地想起那日在天香樓前的幻覺——雲諫佇立蒼梧城關，背向弦月，迎面胡虜大軍挽開弓箭。

是個不清不楚，不知真假的幻視。

卻莫名黎梨相信，他或許是個三心二意的狗男人，但不妨礙他當個護百姓的好武。

再使勁扯了一下那姑娘懷裡的冊子，的確扯不下來。

眼見屈壽幾人邁開步子，正要往這邊過來，黎梨咬牙左右一想，探來馬廄里的草糧，想將那姑娘藏起。

「你快走吧！」黎梨對沈弈說道，「可能真的是在幫雲諫查案。」

「雖然他們二人舉止曖昧、不清不白，但懷裡的冊子說不定是什麼重要的證據線索，我不能讓被那群人發現……」

可還沒說完，就發現邊多了道取草遮掩的影。

沈弈也埋頭起了草糧：「開什麼玩笑，我也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徒，哪有棄你而逃的——」

「道理」二字還未說出口，他正要放草埋人的作一頓，怔怔看著牆昏迷不醒的姑娘：「……來，來春？」

黎梨正抱了一團草出來，聞言茫然：「什麼來春？你認識？」

沈弈一把將草料撂到一邊，撲上前將那姑娘抱了起來，胡對方沾的臉頸，幾下查，驚喜道：「來春！真是來春！」

黎梨見著他的舉止，不合時宜地覺得不適：「你先放開那姑娘……」

「什麼姑娘！」沈弈哭笑不得，「好大的烏龍，這是來春啊郡主！是聖上特地安排與我們隨行的小黃門啊！」

「他自就淨了宮，是以形不如尋常男子高大，但勝在習過武，法不錯，這幾日正幫著雲二公子做事呢！」

黎梨神空了一瞬。

小黃門……太監？

憶樺

二人耽誤了這兩句話的工夫，那邊又傳來一道幕僚的慌張呼聲，似乎從遠及近跑來：「侯爺！出事了！」

「今夜二爺召了群樂伶府，沒想到被一個會武的賊人混了進去，竟然走了——」

他跑近了才發覺自家侯爺邊還有一群世家家主，及時收住話語，到屈壽邊低聲幾句。

黎梨看著那小太監一的樂伶打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顯然沒有怎麼扮過子，臉脂畫得相當生疏，髮髻也扎得歪斜，難怪連支簪子都簪不好，還要雲諫心。

黎梨來不及懊惱這場誤會。

眼見著屈壽聽完消息，臉大變，領著眾人拔快了腳步往這邊蹊蹺趕來，黎梨胡從上出一，塞到那小太監的上，又三兩下與沈弈堆攏了草料，將他嚴實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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