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孤錦手腕一抖,甩掉繡春刀上的跡,慢聲道:“我自然不會懷疑你。畢竟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總不至于這般忘恩負義。如今這形,許是楊都督得知我們來了鄰縣,早就派人盯住了我們也不一定。”
曾元良松一口氣。卻不料裴孤錦面忽冷:“但魏興抓住的那只信鴿,你又要如何解釋?”
曾元良僵在原地。宋云桑心神大震!原來……原來曾元良是楊都督的人!
宋云桑終于明白了,裴孤錦為何要在這縣里住一夜。詢問劉府那些遠親仆役只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留給楊都督派刺客的時間!他早發現了曾元良的背叛,于是將計就計,以朱興安為餌,讓曾元良引楊都督來滅口!朱興安的口供和指認,楊都督或許還能死不承認,可刺殺之事一坐實,他卻再無狡辯余地!
這招實在高明,既暴了曾元良,又抓了楊都督現行破了案,真是一箭雙雕!
還在震驚,卻不料曾元良沒法抵賴,突然目兇,竟是舉刀朝撲來!
第二十三章
曾元良本就習武,又出其不意,宋云桑本來不及反應!電火石間,只來得及轉!知道自己逃不過,但預料中的桎梏或是疼痛都沒有來臨。聽見曾元良的慘聲響起,而后有東西飛到了前……是一截握刀的手臂。裴孤錦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戾可怕:“就憑你,也敢……”
而后是拖拽掙聲,擊打悶響聲。曾元良的慘先是變了調,而后徹底消失……可那些聲音卻沒有停。宋云桑幾乎可以想象,裴孤錦是怎樣郁笑著,踢打曾元良。
宋云桑克制不住抖起來,雙發坐在地。那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刀鋒聲響起。裴孤錦抑道:“回房。不許回頭看。”
宋云桑不敢回頭。哆哆嗦嗦站起,著進了客棧。房門關上,四周安靜下來,夜晚平和好似什麼也不曾發生。
驚懼便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消散。宋云桑漸漸緩了過來,開始思考事態進展。
裴孤錦有了足夠證據,明日便可以面見圣上,為太子翻案。這實在是個好消息,極大地安了宋云桑飽驚嚇的心。可沒來由的,裴孤錦的話忽然在腦中閃過:“清泉山莊那邊發現了些藥,昨天我們查到了配藥的是淑妃娘娘的人。”
宋云桑怔愣片刻,一個激靈:等等。裴孤錦昨天就查到了淑妃!有藥和犯人,他已經足夠證明惠妃和太子是被淑妃陷害,為什麼今日還要來鄰縣查案?
是想多找些證據嗎?宋云桑莫名覺得不該如此簡單。將今夜裴孤錦的所作所為回憶一遍,發覺了不對:魏興檢查完黑人尸,告訴裴孤錦刺客是楊都督的人時,裴孤錦并沒有找到證據的欣喜或是放松,反而神不滿“嘖”了一聲。
他抓到了楊都督參與此事的證據,還有什麼不滿?宋云桑心中疑,驀地生出了個猜測:難道裴孤錦……想抓的人不是楊都督?
這才說得過去。裴孤錦已經推理出了幕后之人,設了陷阱請君甕,卻不料只抓住了楊都督。
宋云桑只覺心沉了下去!這幕后之人到底是什麼份,竟然能讓楊都督出手,自己還深藏不?!
聯想到此次害者不止惠妃,更有太子……宋云桑悚然一驚!
楊都督居一品,淑妃更是皇上的人,那他們的幕后之人……只可能是皇子!
所以,這次事件并不是宮妃爭寵,而是皇子奪嫡!
宋云桑早就意識到了這是一起驚天大案,卻不料,這案子大得可以捅破天!也是此時,第一次生出了懷疑:爹爹被冤枉賄,到底是普通的場傾軋,還是……爹爹也只不過是被巨大暗流卷的一顆棋子?
此念頭一出,宋云桑通冰寒!若只是場傾軋,想救爹爹雖然難,但好歹有希。可爹爹若只是一顆棋子,想要救他,就必須破了整個棋局。這種事……別說本無法手,便是對太子本人來說,亦是一大難題!
原來……這才是裴孤錦拒絕的真正原因!他拒絕,并不是單純因為侯府失勢,而是因為他知道事態嚴重。他知道這件事足以影響他的前程,搭進他命。
無怪裴孤錦說不會娶,爹爹的事他管不著,卻不介意收做個伺候人的。他是在暗示,他不保證會救出爹爹,但可以適當幫忙。他不會娶被侯府拖累,更不會為□□,放棄前程、冒命風險深到皇族大案。
這易……裴孤錦可真是算得明啊。那還要不要裴孤錦這“適當”幫忙?
宋云桑心中,很快給出了答案:要。查案這兩天,看到了一個與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裴孤錦。這一年認識的裴孤錦,輕狂、放肆、急躁,對的想法都寫在臉上。可辦案時的裴孤錦,不聲運籌帷幄,展現出來的謀略令驚嘆。
而爹爹現下幾乎了死地,境況比預想糟糕太多。需要這樣的裴孤錦,比之前更需要他。他便是“適當”幫忙,能做得也比旁人更多。
如果說今日中午,宋云桑還顧忌著禮節規矩,勾引裴孤錦時束手束腳,明白爹爹真實境況后,卻徹底邁過了心里那道坎。裴孤錦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不過是因為風險太大,而不夠,那便再努力些……拿出足以令他心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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