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看完，衝塗睿微微一笑：

    “塗老師，你明明很會采訪，為什麽要假手他人呢？”

    乍被誇讚，塗睿有些不好意思，輕輕一下鼻頭：

    “不瞞你說，我從來沒有做出過一條款新聞，我恰是覺得自己不適合這行才離開的。”

    周穗眨眨眼，順勢問道：

    “那我跟你打賭，如果這條新聞了，你能把辭職報告收回來嗎？”

    塗睿苦笑一聲，搖搖頭：“你不懂新聞。”

    “不，是你太懂新聞了。”

    周穗笑著起：

    “這次要一言為定哦，雖然還是沒有賭注，但我希能再贏你一次。”

    塗睿不理解周穗為什麽要挽留他，追問：

    “周老師，我以為你並不欣賞我。”

    “我們隻是同事，欣賞還是不欣賞，也不重要吧？職場上的尊重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贏來的。”

    周穗認真看著他說：

    “我之前對你態度不好，那是因為我們在單曉敏這件事上的立場不同。我要保護我的學生，你要維護學校的聲譽。平心而論，你是適合這個崗位的。”

    “哦？為什麽？”

    “因為你的心夠，但是不夠狠。”周穗說。

    塗睿笑著搖搖頭：

    “這是什麽理由？聽上去不像誇人的。”

    周穗輕輕一笑，爽快解釋說：

    “心夠，讓你在需要堅持原則的事上不會輕易妥協，不夠狠，讓你在一些非原則問題上會保留轉圜的餘地。”

    塗睿笑笑，算是接了的解釋。

    “那我就接你這個賭注。”

    塗睿低聲下來征求的意見：

    “我想補充一個尚時序律師發過來的律師函，然後發表在學校的網上，也算是我們學校對這件事的正式回應。”

    “我隻有一個問題，能不能把段醫生這段給剪了？”

    周穗真正憂慮的是，這件事與他並無關係，實在沒有必要蹚這個渾水。

    而且他是醫生，又在明，萬一那些網絡噴子覺自己被冒犯了，惡意去掛他的號，然後詆毀他，相當於給他帶來了麻煩。

    並不畏懼網絡暴力，但不是不知道它的危害，也並不希他發生在任何一個人上。

    塗睿遲疑片刻，輕聲一笑，俯向前問道：

    “周老師，你跟段醫生之前是不是認識？”

    周穗聳聳肩，沒否認。

    塗睿抿笑笑：

    “我約他做這個采訪時，本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沒想到他很配合，而且他提出的要求是，他說的話一句都不要剪掉。尚律師跟我說，那些律師函的證據都是段醫生和他的朋友及時固定的。我覺一個醫生不會對一個普通的病人細致到這種程度。”

    周穗猜到了，那些證據隻能是段向嶼和龐曉鯤幫忙做的。

    隻是太遲鈍了，一直都欠老同學們一個正式的謝。

    “麻煩您把這一段發我私人郵箱吧，就先不要公布了。”

    周穗很堅持。

    “行，聽周老師的。”

    塗睿很爽快。

    自認識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年，他們好像從未像今天這樣開誠布公的說話。

    明明都是優秀的人。卻不知為何總是在相的時候錯著位。

    周穗從不懷疑塗睿是個優秀的教育工作者，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塗老師，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走捷徑也是人的本能，既然我們都沒有錯，就互相原諒了吧。”

    塗睿點點頭，笑著答應。

    出了辦公室，周穗點進微信，找到段向嶼的頭像，準備對他說點什麽。

    單純隻是道謝的話好像有些矯，但如果不道歉又顯得不識好歹。

    周穗想了想，還是給他發了語音條：

    “段向嶼，我看到你替我錄的視頻了。謝謝你，但我還是決定把這段視頻隻留在我自己的電腦裏。”

    對麵是安靜的，應該沒有信號。

    周穗舒一口氣，接著按下語音條，繼續說：

    “這樣做並不是不接你的好意，而是我現在允許自己不完，也有被人討厭的勇氣，你可以關心我，但不必為我擔心。”

    周穗知道，如果讓選擇一個會無條件接納，且不會背叛，傷害的人，恐怕隻有段向嶼。

    對他也是一樣。

    段向嶼沒看到這條信息，他這一天幾乎都在路上顛簸。

    桉沅是一個偏遠的小島，平時進出需要飛機轉大，再轉渡。

    來之前看過資料，島上的居民大約有4000多人，年輕人基本上都去城裏打工，留下的多是老人和留守兒。

    這裏的醫療設施很落後，隻有一個衛生所，核磁共振之類的先進檢驗設施幾乎沒有。

    他來這裏隻能做一些簡單的檢查和診斷，真有需要手的重大病變，隻能往上級醫院裏送。

    段向嶼有些暈船，在船艙裏悶著更加難，稍微緩過來一些後，他便裹著風去甲板上吹風。

    焦土的小島近在眼前，岸邊的海鷗不斷撲到甲板上覓食。

    段向嶼從口袋裏掏出一節吃了一半的火腸，揪兩段往空中一拋，眼睛銳利的海鷗立刻掠過來搶走了。

    他還想繼續口袋，沒有了，有點可惜。

    下一秒，眼前忽然遞過來兩隻紅皮的澱腸：

    “給，用這個。”

    “謝謝...”

    段向嶼點頭致謝，剛要手接，轉頭一看，一張洋溢著燦爛笑容的笑臉映眼簾。

    居然是葉燦星。

    “怎麽是你？”

    段向嶼有些掩飾不住的厭煩。

    “你在期待是誰？你那個前友？省省吧，高三老師現在是最忙的時候，可不會像我這麽關注你。”

    葉燦星踱步向前，雙手搭在欄桿上，撕開一火腸，學他剛才的樣子，揪幾段往空中一拋，頓時有一群海鷗飛過來搶食。

    “你不是因為我才被罰來的嗎？我來陪你算是還你的人。我爸要是知道我對你的態度，說不定就不會這樣對你了。”

    段向嶼隻覺得無語，往後退幾步，拉開跟的距離，冷著臉說：

    “去心理科掛個號看看吧，你這個癥狀得及早幹預。”

    有一隻碩大的海鷗衝著葉燦星手裏的火腸過來，葉燦星意識到危險，驚著順勢往段向嶼懷裏一撲。

    段向嶼順勢一躲，葉燦星整個人撲到在地上。

    “你這個人，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哦。”

    “我懂，但是我對綠茶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