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懷疑自己聽錯了，甚至以為黃是在惡作劇。

    一個本分的教師，從來也不牽涉社會上的利益，怎麽會有人暗殺

    “耍我吧？一點都不好笑。”

    黃顯然沒有耐心解釋，指指電腦屏幕。

    屏幕上有一個APP，圖標是一個金元寶，點進去後，周穗被裏麵的線晃了一下，竟然是邊直播。

    主播穿著清涼的，布料纖薄，半藏半，花白的大在外麵，妝容很濃，還戴了蕾麵。

    “準備好了麽？”黃問。

    周穗擰眉：“我這個年紀看邊直播還要做心理準備？該準備的是你吧，你年了麽”

    黃撇撇，耐著子說：

    “給你看2月26這一場的回放。”

    切畫麵之前再次提醒說：

    “你做好心理準備，這裏麵有你。”

    他點進去，隻見直播回放的彈幕上飄過麻麻的字。

    周穗定睛看了才發現，這場不是邊直播，居然是單曉敏那天跳樓的全程實景錄像。

    屏幕中間是直播畫麵，單曉敏穿著紅的校服，瘦小的影在樓頂蜷一團，像一顆掛在寒風枝頭上搖搖墜的紅豆，頭發上不斷滴落的雨水證明這是在進行的畫麵。

    屏幕右側有一個下注臺，規則也簡單暴，跳還是不跳。

    跳的賠率為1:20，不跳的賠率是1:1.2。

    “這個...是什麽意思？”

    周穗從來沒有買過彩票，也不接博彩，實在不懂這些事。

    黃雖然看上去麵容稚，倒是懂不，給解釋說：

    “這就是一場賭局，比如有人押了會跳，如果真的跳了，下注的人就會得到50倍的賭資。”

    現場彈幕刷得起勁，但是下注的隻有十人，其中有九人投了【不跳】，隻有一個人投了【跳】。

    估計單曉敏也不知道，自己臨死之前的絕一跳，還在被人用於下賭注，甚至為某一個人發財致富的手段。

    “起投金額是10萬，當然要慎重。現場有消防員，有心理醫生，大部分人還是篤定會被救下來。”

    黃又接著解釋說。

    畫麵正在滾著，實驗樓前麵圍了一堆人，消防隊已經到了，正在吹氣墊床。

    人群中有嘈雜的聲音傳出來：

    “到底跳不跳呀，真是浪費...”

    這人的話音剛落，屏幕上刷起一陣彈幕，整齊劃一地寫著【臣附議】

    周穗忽然覺得有一陣反胃，仿佛看到了向單曉敏發出死亡召集令的並不是那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都在搖旗吶喊，等著跳下來。

    單曉敏還是那樣木然地坐在平臺邊，仿佛這個世界的聲音已經與無關。

    忽然有一個生的聲音傳過來：

    “周老師來了！單曉敏，你快看，周老師來了！”

    單曉敏這才有了一些反應，驀然地抬起頭來，轉頭看向周穗過來的方向。

    周穗緩緩進畫麵，屏幕上再次刷起彈幕。

    【主角登場。】

    【前方高能。】

    拍攝視頻的人很懂得煽人心，現場吹氣墊床的特寫，單曉敏在高樓上的特寫，還有周穗一步步靠近，現在安全繩扣的特寫...

    周穗從沒在這個視角看自己那天的事，塵封記憶的閘口突然泄洪，恐懼，心慌，憤懣，絕，再次排山倒海地向湧過來...

    當天的雨太大，沒有聽清單曉敏的話。

    現在隔著這麽久的時，隔著厚重的雨幕，終於看到了單曉敏的語，說：

    “周老師，我撐不住了，我要讓你失了...”

    “不！”周穗聽到自己嘶吼的聲音。

    孩子一躍而下，雙臂抱住口，像一滴融雨水裏。

    隨著單曉敏從高墜落，屏幕右側的下注臺頓時封閉。

    黃嘖，有些不屑地說：

    “這個人渣投了100萬，按照這個賠率，他最後從這場賭局中拿走2000萬，通吃了。”

    畫麵還在繼續，單曉敏跌落在橘的安全墊中心，周穗則是摔在安全墊的角落，又彈出去，直接裝在水泥地麵上，雨水澆在的傷口上，地麵殷紅一片。

    畫麵中的彈幕還在繼續：

    【真後悔沒有出現在現場，應該很震撼吧。】

    【U1S1，我喜歡這個老師，確實覺不一樣，】

    【我出20W，買這個老師死訊，玫瑰就應該凋零在盛放之時。】

    【家主開新局吧，我投死局。】

    掌管賭局的作者果真響應民意，一個老師生死局登時擺出來，畫麵聚焦在狼狽的周穗上。

    賠率還沒開出來，已經有十幾人投注。

    許是有剛才單曉敏那一局的刺激，這場才開出來一分鍾，已經有十人下注，統統投的都是【死。】

    那些骯髒的話像是從的眼睛進去，轉移到的胃，頓時翻江倒海。

    周穗打開衛生間的門，抱著馬桶開始吐。

    周穗隻覺得渾發冷，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滂沱的雨天，冰冷的雨水穿過那個潦草的春和燥熱的夏，再次淋到了的上。

    腸胃一下下痙攣著，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正要癱倒在地時，忽然有人將撈起來，攬在自己懷裏。

    “周穗，坐我上。”

    周穗回頭一看，竟然是段向嶼。

    “你...什麽時候來的？”

    段向嶼並沒有多話，攥著周穗的手臂，將穩穩地伏在自己的膝蓋上。

    “龐曉鯤給我打電話的，讓我來接你。”

    段向嶼眸淡淡，遞給一杯水：“漱口。”

    周穗照做，漱口後，扶著洗手臺站起來，假裝無事的樣子問段向嶼：

    “你讓好多人賠得很慘呢。”

    說得過於輕巧，段向嶼聽得心裏別提多難過了。

    他從未向任何人表過，當時他看到滿是的周穗，整個人都像在做夢一樣。

    渾是，白襯上的蕾花邊都吸飽了，碎花的姿態豔滴，像一束被踩爛後又勉強捆一束的玫瑰花。

    “穗穗，別怕。”段向嶼輕輕拍著的頭安。

    周穗連打幾個冷戰，在段向嶼的懷抱中逐漸回暖。

    撐著手站起來，咬著牙說：

    “我不怕，我要弄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