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搖頭，試圖從他的手掌里擺出來，但他手下使了力道，毫不肯放手。

“程鳶！”陸霆川厲喝，制止程鳶的搖頭晃腦。

“陸老師，您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要麼給我一個機會，要麼辭職。”

程鳶送他一個白眼，“東大一院對我來說是難得的機會，我不可能放棄。”

陸霆川:“那就給我一個機會，別急著拒絕我。

不是所有的表白都需要立刻給出結論，我承認，你認識我的時間太短，但以后的路還很長，所有你介意的、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問題，我都會一一解決。”

他這話讓程鳶覺舒服了一些，沒有將到絕路上。

程鳶點頭:“從認識到現在，三個半月，還不到四個月，您的表白，突然的，我的確不能立刻給您答案。

說實話，我今天有點被您嚇到了。”

陸霆川放開的臉頰，輕的發頂，“我知道，但我覺得是時候推你一把了。”

程鳶抬頭看他，“？”    “你既然肯松口，就說明你心里有我，剩下的事，全部給我，你只要把自己這份心意維持好就行。”

程鳶莫名笑了，“這就是年人的麼？看你一個人披荊斬棘？”    “不行？”    程鳶苦笑:“怕你到頭來反被荊棘弄得傷痕累累，您說的我沒心，沒心肯可不會心疼。”

這次換陸霆川笑了:“沒關系，你別忘了我可是心外科的大夫，你沒心我也給你安一顆心出來。”

程鳶被逗笑，不過隨即收斂笑意，正說:“陸老師，丑話說前面，莫說我不談，就算要談也不和一個三心二意的人談！這話您懂？”    “這算你的第一個顧慮麼？”    “最基本的顧慮。”

“你是指姚潞？”    程鳶想了一會兒，“勉強算一個吧，不止。”

“不止？還有誰？”陸霆川迷了。

程鳶站起，繞過他邊，“您慢慢想，您不是說要披荊斬棘麼？先斬一個給我看看。”

話說一半留一半，能不能懂就看陸霆川的決心有沒有他說的那麼大了。

程鳶此刻非常贊同陸母對陸霆川的評價，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想要什麼就會盡力爭取。

好的。

至比坦磊落。

兩人促膝長談之后，陸霆川沒理由鎖門。

主幫程鳶打開門，歸還的鑰匙，親自將送進家，這才不舍地轉回到自己家。

合上門，陸霆川陷深深的沉思。

今晚的程鳶，狀態不對。

講話避重就輕，但不是平常喜歡打哈哈轉移話題那種，仿佛都在暗示什麼。

尤其提到陸母最多。

陸霆川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多，估計人都睡了……    ……    翌日，上班。

實驗基地辦公室。

窗臺上擺著幾盆綠蘿已經倒藤，順著花盆紛紛垂落，綠的寬厚的葉子上蒙著塵土。

程鳶到辦公室后，偶然注意到，轉拿了抹布，將幾盆綠蘿的葉子干凈。

“干嘛呢？花呢？你找保潔阿姨就行了。”

古岱進門，大爺似的將自己的單肩包往座位上，顯然沒睡醒的樣子。

“干嘛了？網吧通宵了？”程鳶問。

“是通宵了，不過不是網吧，是實驗。”

古岱瞇眼，將椅背調低，挪來挪去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安心地躺下。

“畢業論文不都寫完了麼？怎麼又在趕實驗？”程鳶不解。

“師父法四聯癥的那個課題，又有人找師父塞人了，要掛共同一作。”

“誰啊？”    “分管研究生工作的副院長的兒子，還在東大讀本科呢，為了保研名額。

有sci文章不是好保研麼？現在都這樣，莫說上面那些院長級別的，就是普通的大學教授，用私權給自己的孩子掛名兒的，撒網一撈，絕對大把都是。”

古岱閉眼，眼皮兒特別沉，很無力，但腦子格外清醒，“現在網上的人不都他們‘研二代’和‘學閥’麼，我們這些辛辛苦苦靠自己的努力考研考博，好容易發一篇sci，人一出生就含著sci。”

“外面賣論文的機構多的是，為什麼偏偏找到陸老師？”    “還不是我師父年輕，好欺負，最重要的，我師父發的東西，質量高，以后擺在簡歷上，讓懂行的人一看就覺得漂亮。”

程鳶突然想起，昨晚陸霆川說的話，“你所看見的陸霆川，是已經被生活磨沒了棱角的陸霆川，是已經學會了妥協、接委屈甚至放棄抵抗的陸霆川。”

想要在這個圈子里混，學會妥協是必然，除非陸霆川不想在這個圈子混。

古岱沉半晌，糾結一會兒，緩緩開口，“其實……那個副院長看上你那篇文章了，你不是已經投了麼，只要給編輯去個郵件，添個共同一作就行，完全沒必要讓我再重新弄一篇。

師父是不想你委屈，所以委屈了我。”

程鳶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這件事，從頭到尾，陸霆川沒有提過。

古岱:“這種事就和吃了蒼蠅一樣讓人惡心，你別多想。”

程鳶垂手，漠然問:“拒絕副院長，會連累到他麼？”    古岱:“那倒不會，就是會累到我。

不過我師父也沒虧待我。”

他拿出手機，給程鳶看了一眼轉賬記錄，五千塊錢，陸霆川給的。

古岱懶懶散散收起手機，眼睛挑開一條，看了眼程鳶，“你別瞎想，又不是你的錯。”

“我又沒覺得是我的錯，太優秀自然會為人別人的眼中釘。

流氓犯罪又不是孩子穿短的錯，強盜邏輯罷了。”

“你這態度，很對。

你能接就行，也不枉我違背師父的意思，把真實況告訴你。”

程鳶快速將綠蘿完，“你實驗進行的怎麼樣了？”    “不功，今天準備跑pcr。”

“你實驗記錄本呢？我看看。”

“在實驗室。

怎麼，你要幫我跑？”    “嗯。

你睡吧。”

“還算你有良心。”

程鳶突然勾輕笑，“作為師兄，你是不是也應該表示一下自己的良心？你的工作我幫你分擔一半，你把錢退回給陸老師一半，怎麼樣？”    古岱嚇得立即起，一把抓過桌上的手機，死死抱在懷里，“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