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來到村口,在靠近那塊地的時候漚的味道還有些重,即便隨佩戴著香囊還是有些難以忍。
被那氣味嗆得干咳了幾聲,還是忍住了手捂住口鼻的沖。
幾個村民就打赤腳站在田里翻地,這是在播種前最后一次將和土混合在一起。
一整天的時間他們將十畝地又重新翻過了兩遍,按照這個進度明天就可以把蔬菜種子播種下去了。
原本是打算來驗一下播種的覺,可現在看來是這久久不散的氣味就足夠退避三舍了。
秦月夕沒有在這塊兒地逗留多久,在跟幾個看到的村民打過招呼后就向村外走去。
想去其他的地里看看況也是臨時起意,因此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上牛車,再說時間臨近傍晚放工,牛車還要送工人回去,也不夠時間載來回了。
“家里的車還是啊。”
秦月夕邊走邊嘆氣,雖然這段路對來說本不算什麼,可在離開之前的這段時間里萬一有個出門進城之類的行程,對顧家人來說就極為不便了。
認真地盤算了一下,或許家里應該再添置一輛馬車。
牛車拉貨,馬車拉人,這樣分工更明確。
等顧梓晨雙痊愈了,大概率出行是要騎馬的,所以買上兩匹好馬也是必要的。
而家里添置了六十畝地,也不能只依靠人工來翻地,這耕地的黃牛也是要提上日程了。
再往后算,牛棚,草料,人工……
秦月夕忽然覺得太開始疼起來,果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些事若不是趕到眼前本也考慮不到,作為一個獨來獨往的殺手,什麼時候有要對這麼一大家子的生計負責過。
打算今晚回家后再擬一份清單出來,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又有什麼疏的地方,若是能一次地置備齊了,也省得一趟趟地往縣城里跑。
“錢吶,這些都是錢。”
秦月夕搖搖頭,這些錢對現在擁有的來說不過是九牛一不值一提,但顧家現在到是花錢的地方,真正的大額進項連播種都才剛開始,要他們拿出這樣一筆錢來簡直就是做夢。
“顧伯母的繡像,顧伯父的私塾先生,青青幫著養種菜,顧梓晨做些小玩意,這些都是小錢啊。”
掰著手指算了半天,想來想去還是自己把起點拔得有些高了,若是循序漸進的話一家人雖不至于大富大貴,但至溫飽會有保障是沒問題的。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到時候就讓他們寫個借據給我,反正等我走后山高路遠怕是后會無期,那錢他們也沒地兒還去。”
秦月夕很善于自我開導,這樣有助于在任務結束時快速從黑暗負面的緒中走出來。
一想好對策,心就豁然開朗,連帶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除了村口的十畝地之外,其余五十畝地已經只播種了一半都不到,不過秦月夕對這種沒有機械化只靠人力進行的效率已經很滿意了。
最沃的一塊地離村子最遠,等秦月夕走到的時候太已經接近西邊山巔的峰線,眼看著就要墜下去了。
地里勞作的村民們已經開始準備收工回家,沒想到一抬頭居然看到秦月夕站在地頭的田埂上,一愣之后都紛紛聚攏過來。
“顧家媳婦,這都要下工了,你怎麼過來了?”
“是過來看看今兒的上工況吧,這邊兒的糧食種子大半都播下去了,最晚到明天放工時,所有的種子都能播灑完了。”
“是啊,這塊兒地可是里正手里掐了很久的一塊兒好地了,要是好生侍弄著,今年秋季不說大收,有個小收那是板上釘釘的。”
大家七八舌地匯報著,心里卻還是有些忐忑的。
這京城來的貴人家的小姐不懂農活,雖說是個講道理的,但人家如今是東家,還能不能聽進去道理可就兩說了。
誰也不想一不小心就得罪了秦月夕,說話的時候自然就帶上了幾分小心。
“我只是過來看看,畢竟今兒算是你們正式上工的第一天,作為東家怎麼也該來看一眼。”
秦月夕照例是沒什麼架子的樣子,可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若是做得不好,也不會拉不下臉面來翻臉。
“我呢,對農活確實不通,所以這塊地我就給大家了,你們都是租地的,以后的收可跟你們的直接掛鉤,所以其他的話就不需要我說了吧。”
秦月夕上來就直切正題,開誠布公的樣子博得了大家的好,他們心里一松,說話就顯得真誠又隨意起來。
“顧家媳婦話說得在理,咱們是要租子的,之前給周家種地咱們只能留兩半,如今多了一半的收,哪兒還有不努力的道理。”
“是啊,咱們租這塊兒地夠沃,只要好好干,今年冬天絕對能過個好年了。”
眾人就當著秦月夕的面兒議論起來,完全沒了剛才初見到時的拘謹。
“行了,大家這就下工回家去吧,我再走一圈兒也回去了。”秦月夕安靜地聽了一圈話,就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在乎自己,自顧回去就是。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并沒有下到田地里去,而是站在田埂上向遠眺。
漸起的晚風吹散一天的暑熱,帶來幾許清涼,秦月夕仿佛已經看到了滿眼的麥浪翻滾,稻香撲鼻。
似乎已經開始漸漸習慣這種安詳寧靜的生活,每日被各種瑣事填滿雖然也會讓人應接不暇或者心生煩躁,可對于一個常年游走于生死邊緣的人來說,這樣瑣碎卻平淡的生活有多麼讓人求之不得。
秦月夕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后,低下頭看著附近的地面,那里的壟里埋著一粒粒象征著希的種子,正等待著某日破土而出,并在秋天結出累累碩果。
“回家吧,該回家了。”秦月夕的嘆息聲在夜風中裊裊而散,漸歸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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