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雨舟喜歡安靜的地方,那時他夜晚從圖書館出來,校園裡已經很安靜了,他會在老河道邊坐一會兒。那裡燈很暗,偶爾有人徒步經過,或是自行車在地上,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偶爾到某一天,月很好,抬起頭看看月,就覺得這一天很值得。
那條老故道有點像藺雨舟家鄉綠春的河道。
老河穿過某一個村莊,帶著歲月的故事。藺雨舟小時候就喜歡跟親人坐在河邊,看河邊的夕。那樣的夜晚是他難得的安寧時刻,他坐在那裡,就像坐在時間的荒野之中,變得極其渺小,就連傷心、難過、痛苦,都會因為時空的浩瀚而被徹底忽略。
如果趕上雨水多的七八月,父母的忌日月,他的痛苦會無邊無際。老河道也治癒不了他,他就騎著他的二八槓自行車,一直向北騎,騎到六環外的不知名的山裡。山裡有一條騎行道,寫著各種各樣的標語,順著騎行道一直騎,途經一條小溪,還有一個寺院,最終到達一個無人的山頂。山頂風真好,趕上下過雨,霧氣蒙蒙,他就坐在那,坐到傍晚。
所以他們的大學是不一樣的,憂愁不一樣,快樂也不一樣。
他們很聊這麼深刻的話題,但李斯琳是懂藺雨舟的。那時跟隨藺雨落去他們綠春的家,那個老舊的房子已經被改了很好看的民宿。藺雨舟很惜那裡,院子裡的草和樹木他都親手修剪,房間的家,他也都試過一遍。有時夜晚他坐在綠春的院子裡看星星,坐在窗前看他。
看他,又不想被他發現,於是關了燈,人在黑漆漆的環境裡,窗簾拉開一個隙,將頭探出去看。藺雨舟孤零零的影子,安靜得像不會講話的植。有時他似乎有覺,回過頭來看向的方向,眼睛穿過黑的夜,好像能看到一樣。李斯琳會迅速躲起來。
那時覺得自己在藺雨舟孤獨又驕傲的青春之中不值一提,放下的時候卻也沒有不甘心,只是希他再坐在安靜的黑夜中的時候,能不帶著憂愁。如果能帶著歡喜,那再好不過。
吃過飯去荷塘,荷塘還沒有開花,花開最好的時候是六月份,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能聞到微風捎帶來的花香。
「我小時候來清大,就是我爸帶我來找那個叔叔的時候,叔叔說:荷塘邊上談,大多有去無回。」
「現在不是了,現在盛傳荷塘邊上談,天長地久。」
「胡說!我出國前還說有去無回呢!」
藺雨舟就制止:「封建迷信咱們可不能搞。為什麼有去無回,因為畢業了,大家的方向不一樣了,走著走著就散了。人心變了,從而斷了。這事兒,怨不得荷塘。」
「你可真認真。」李斯琳說:「講話頭頭是道,也不管別人是不是玩笑。哼!」
「我只是不喜歡有去無回這個說法,畢竟現在坐在荷塘邊上的人是你和我,是我們。」
剛開始的人都期冀天長地久,藺雨舟還於這個階段。他影響了李斯琳,也在想,天長地久很難嗎?荷塘真的就有去無回嗎?那我倒是要看看了!
「走吧,明天你們早班機。」
「好嘞!對了,你知道你姐把你姐夫拖黑了嗎?」
「啊?為什麼?」
「因為你姐夫鬧著要跟著一起去,你姐說他不懂事,把他拖黑了。說他跟去就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
「是我姐姐、姐夫能做出來的事。沒事,明天出發前他們就會和好了。」
「怎麼和好?」
「你不是知道嗎?」
「我不知道。」
李斯琳逗藺雨舟呢,當然知道那兩口子,天吵架,誰也不服誰,但吵架基本不隔夜,因為到了晚上,燈一關,總有治對方的辦法。李斯琳在他們上知道了「床頭打架床尾和」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們應用很嫻了。
到了家李斯琳去檢查行李,藺雨舟先行去沖澡。的行李不多,儘是各種各樣好看的,總價不過三兩千。人高挑細瘦,穿什麼都像大牌,倒是省了穿錢。還有防曬,塗抹、噴霧、理防曬,都備齊了。檢查行李的時候哼著歌,心都要飛起來了。被男朋友安排旅行的覺真好,好到獨立的李斯琳都覺到依賴別人的快樂。
跑到浴室門口敲門,聽到裡面慌忙關閉水龍頭的聲音就笑了,藺雨舟八是以為要衝進去干點什麼,而他還沒掌握這項本領呢。
再過一會兒,他開門出來了,頭上還滴著水,T恤倒是套上了,因為著急沒乾淨,被水洇了。
慌慌張張,太好笑了。
這讓李斯琳想起剛回來的時候,如果他們兩個巧撞到對方洗澡,那真是萬分不自在。藺雨舟的臉一準兒紅得像猴屁一樣,腦子裡不知在想什麼七八糟的玩意兒。就連嘩啦啦的水聲都是原罪。
「就咱老破小這小衛生間,你真的是想多了藺雨舟。」
「我想什麼了?」
「你說你想什麼了?你是不是以為我會衝進去,跟你在衛生間來一次激澎湃。那不可能,就咱倆這個頭,我家這小衛生間,我真怕磕我腦袋磕我。」
藺雨舟整個人看著熱騰騰乎乎的很招人疼,李斯琳抹一把他發頂,就跳出很多小水珠來:「該我沖澡了。」
出來的時候藺雨舟已經幫又檢查了一遍東西,看那些東西的時候就在想,李斯琳常年天南海北的走,看起來箱子雜無章,但其實一樣東西都沒拉。他能做的僅僅就是幫歸納,拿出事先買好的旅行套裝,分類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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