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要往遠放牛，或擔心有狼，不然大家都不跟牧，只讓母牛們在家附近自己放自己。

莊珠扎布老人為胡其圖和烏力吉兩戶選的扎包地點在莫爾格勒河北邊，牛從棚圈出去往南，會被莫爾格勒河攔截，往北會跑到蘇倫大媽扎包的馬場，不小心跑到西邊去了，會被那裡設的一軍營士兵趕回來，往東一直走就到他們第七大隊或者隔壁的第八大隊駐地，總之丟不了。

胡其圖阿爸一頭一頭的數母牛，待數出半數，便又封上棚圈，圈裡剩下的牛是要被烏力吉領走的。

早飯過後，烏力吉便清點了自己的家當，重新放上駝背，帶著妻子阿如溫查斯、兒琪琪格、3歲的小兒子托雷、林雪君及阿木古楞，趕著他們負責的畜群，往西北七八公里的地方去扎包。

塔米爾騎著馬送了一段，林雪君不斷回頭朝他擺手，反覆地喊「回去吧。」「回去吧~」。

在這片草原上，人和人的理距離是無比遙遠的，大家追著牛羊奔走，有時回頭，會發現原本就在邊的朋友已不知丟在哪裡了。

塔米爾背著，孤零零的影子連著下的紅鬃馬。

馬兒的影子不時踢踏，他的影子卻是靜默的。

他目送林雪君隨隊離開。

就像半藏在中的旱獺，在仰自由飛翔的鷹。

……

近1個小時後，一分為半的隊伍終於抵達了扎包的擋風凹地。

主人阿如嫂子卸下馬鞍，將之放在一個平坦，那裡便被定為擺放床鋪的地方。

男主人烏力吉下標樁，這裡變了放爐灶墊腳石的地方。

草原人信仰火焰，爐灶下的三塊墊腳石是他們的平安，每次搬遷都會攜帶一塊。落定時，翻出來仍做新家的墊腳石。

這是火焰的傳承，也是安居樂業好生活的延續。

林雪君的小氈包就搭建在烏力吉家大氈包邊上，裡面放兩張小床，一張屬於林雪君，一張屬於阿木古楞。

氈包搭好後，烏力吉爬上凹地後的沙坡，那裡高，得遠，起單筒遠鏡，四周悠的所有牲畜畫面都可盡收眼底。

遠河流邊有一片小樹林，顯示著這邊多年來都是地下河經流地，只有這樣，才能將風和鳥帶來的樹種滋養林。

是個寶地。

原本烏力吉還有些憾，人家胡其圖阿爸家還沒扎包，就有小牛犢降生，多祥和的徵兆，還有牛喝。

結果沒羨慕過24小時，隔日晨才解開棚圈的繩，就看到一頭母牛帶著個小牛犢子慢悠悠往外溜達。

比胡其圖阿爸家的頭胎牛還省心，都沒驚人，自己生出來了。

就是牛犢的腦袋有點腫，眼睛鼓著，鼻子和舌頭都是紫的。

烏力吉忙牽著小牛犢子去喊林雪君，氈包簾子打開，林雪君從被窩裡爬出來，蓬頭垢面地給小牛犢做檢查。

「沒事，就是母牛生的時候有點費勁，給犢子憋著了，它自己緩緩就好了。一會兒你給它灌一點點土黴素糖，就咱們之前餵羊羔吃的那麼多就夠。」

「好。」烏力吉笑著轉，又回頭傻傻地問：「是給母牛吃土黴素糖，還是給小牛吃啊？」

「小牛。」林雪君裹著被子，送別了烏力吉大哥，又鑽回被窩，難得地睡了個回籠覺。

這天早上，他們都喝上了香淳的熱牛。

裹著毯子坐在木椅上曬太，著遠被照曬的白雪閃爍層層晶瑩紗，林雪君忍不住慨：

不用趕路的覺，真是太爽了。

這可能就是『旅遊』的意義吧，讓人知道，哪兒都沒有『家』好。

有了冰原上迎著風雪、趕著畜群遷徙的經歷，什麼日子都顯得安穩舒適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林雪君騎著蘇木在胡其圖阿爸家和烏力吉大哥家兩頭跑，哪裡有需要，就去哪裡，像個最稱職的螺釘。

空閒時的所有活，大家都不讓干，就拉著琪琪格、托雷和胡其圖阿爸家8歲的兒子納森陪阿木古楞一起學習漢語和數學。

這天幫胡其圖阿爸放的母牛接生後已經是晚上了，草原的夜裡天時，四野茫茫黑得手不見五指，本能的恐懼發作，走在路上人都是發抖的。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趕出去一小段路，就覺得害怕的不行，又折回去想跟胡其圖阿爸借個油燈。

胡其圖阿爸在氈包里翻箱倒櫃好半天，終於找出個紙盒子，外包裝上的圖畫滿滿蘇聯風格。開盒後掏出個又又大的手電筒，裡面沉甸甸的大電池好了，卻怎麼也開不亮，對著封皮紙盒上的字看半天，字認識他，他卻不認識字。

「俄語，看不懂啊。」胡其圖阿爸將紙殼子和手電筒一起遞到林雪君手裡，「這種手電筒你會用不？咋點亮呢？」

林雪君撈過紙盒子，這可撞上專業了。

因為鄰俄羅斯，小時候他們這一屆東北孩子學的外語都是俄語，紙盒子就在油燈下一看，全認識。

嘀嘀咕咕讀過說明書，擰開手電筒，將一張絕緣紙片掉後，再放好電池，擰上后座，咔一聲推下開關，之前胡其圖阿爸怎麼擺弄都不亮的手電筒刷地冒出白熾熾的冷。

「亮了亮了！」胡其圖阿爸驚呼，拿過手電筒把玩了下，轉頭亮著眼睛問林雪君：「你連蘇聯字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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