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馬躺在乾草堆上，眼淚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看得圍觀的人和老人們都忍不住心酸。

有那想起自己做牧民以來經歷的艱辛和災難，更是忍不住站在遠跟著小馬駒一起流眼淚。

木仁蹲在馬駒頭部，忍不住拿自己的袖口給它眼淚，小聲安：「你別哭，我們不是在殺你。你別看我們按著你，還在你肚子上開刀，我剛才也誤會了，以為你要被殺了呢，但其實不是的。這是在救你呢，忍一忍吧，做匹堅強的小馬。等你病好了，就又能吃草，又能奔跑了。」

他是個慢子，一字一句都說得緩慢，滴里嘟嚕的絮叨。

邊上的篝火燃起汩汩熱煙，有牧民一邊幹活一邊唱歌，其他人便也跟著和。

遠有收會歸來的人趕著海日古家的牛羊回來，此起彼伏的咩咩哞哞聲漸行漸近。

林雪君好外層皮最後一針時，覺手臂都開始發抖了。

系好針，剪掉針頭後，還想去取消毒湯藥。阿木古楞手按住手臂，接過手裡的針線，沖洗消毒後收進藥箱，隨即默不作聲替干起清洗消毒等後工作。

林雪君怔怔看著阿木古楞忙活，腦子裡還在復盤，還在規劃。

四周的人看著靜靜的，雖然意識到手終於結束，逐漸興起來，卻還是著緒不敢喧譁，仿佛害怕驚吵到林雪君一樣。

因為全神投的專注，因為連續幾個小時的辛勞，因為仔細合生命的肅然模樣，牧民們漸漸忘記了的年紀等信息，只不知不覺間被，也油然生出尊重。

小馬駒被鬆綁後想要站起來，又被按住，防止它因為掙扎而崩裂傷口。

小朋友們全部自告勇，排隊負責看著小馬駒。

林雪君緩過神來抬起頭，只見墨藍天幕無邊無際，深吸一口氣，才恍然已經是傍晚了。

站起，不由得搖晃。阿木古楞皺著眉扶住，有些擔心地低頭看的，小聲問哪裡不舒服。

林雪君搖了搖頭，開口道：「沒事，就是坐久了，有點麻。」

阿木古楞便手指了下，林雪君立即驚：「餵。」抬手作勢便要打。

阿木古楞見生龍活虎的還有力氣打人，終於笑了。

兩個人這樣一講話一互，四周忽然炸起一陣歡呼和喧鬧。

「總算好了，我站在邊上看著都覺得累，太辛苦了。」

「哇，終於好了，小馬駒也還活著呢！」

「太厲害了！你看看，像服一樣馬肚子。」

「哈哈哈……」

還有人在林雪君過來時忽然鼓起掌來，大家早瞧見報紙上慶祝什麼事都是這樣，便也學著如此。有了第一個人鼓掌，便接連不斷響起掌聲。

林雪君一直沒注意到邊到底有多人，乍一回頭瞧見這麼一群笑臉，聽到一浪高過一浪的喧鬧和掌聲，一瞬恍惚，還以為自己又穿越了呢。

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從人煙罕至的大草原，到了人群環繞的地方？

斜刺里出一隻布滿皺紋的手，將一碗熱騰騰的茶遞到手裡。

林雪君接過來道過謝便仰頭咕咚咕咚喝起來，很鮮醇，鹹鹹的，顯示著贈茶的主人家慷慨地放了許多鹽在裡面。

「茶一直溫著，就等你做好手，喝個夠。」老阿媽笑著道，說罷了又喊媳婦將茶壺都端出來。

林雪君再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安排坐在篝火前的圓桌邊，手被一位大姐拭過後，給塞了一把小刀和一熱騰騰的排骨，面前桌上擺滿各式製品，中間竟還有一盤蒸土豆。

肚子適時地咕咕，不知道該謝誰，也不認識這些人是誰，只道了一圈兒謝便開始大吃大喝。

每一位牧民對都很熱，好像是他們多麼珍貴的客人一般。

明明救治的是一匹野馬，並不是第六大隊的牲畜，怎麼這些牧民還這樣招待呢？

飯桌上，海日古還在述說自己被嚇到的經歷：

「我們氈包里吃的喝的，所有路人都可與盡用。牧場太廣闊了，也像沙漠一樣，我們生活在這裡，必須互幫互助才能繁衍生息。

「只要你不是馬賊，怎麼都好，我又不是膽小的人，怎麼會害怕呢？更不會因為你用了我的鍋就要開槍打你嘛。

「但是你說你……你們一上來就推倒小馬駒，咵咵開膛破肚的，誰看見也頂不住啊……」

可真不是他膽小啊！

大家聽著他絮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群人吃吃喝喝，有時聊聊今天的收會，有時提及騸羊後的護理工作，大多數都在聊林雪君做的手。

這個時代，距離首都和大城市天遙地遠的大草原上，醫都難見，這樣的手更是稀奇得厲害。

牧民們對手環節中的一切都好奇，對於可以通過手醫治的病、手不能醫治的病更想了解，於是各個化十萬個為什麼，纏著林雪君問個不休。

聊到手結束後的工作，林雪君放下又被喝空的茶碗，道：

「小馬駒手後不住舟車勞頓，就算放在小驢車上也不行，得休息72個小時。我得停留著時刻觀察它後的變化，做好後護理。」

因為腸套疊的復發率很高，小馬駒的恐怕扛不住兩次開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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