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上雪化的水流在晚上又結薄冰，有的掛在房檐變冰錐子。

王小磊著冰錐子，想：回頭要好好跟林雪君同志聊聊對未來的規劃。

能不能把公社聊進的未來呢？如果，如果想找的人，就在公社就好了。

可是一個男人，能留住嗎？

王小磊陷深思，咀嚼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

……

另一邊，陳社長等人離開後，一直繃著神經的知青們終於鬆懈下來。

大家站在院子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站了好一會兒才忽然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分別了這麼長時間，他們這些同甘共苦過的知青們終於又見面了。

王建國總算又活潑回來，他像歡迎解放軍的老鄉一樣雙手握住林雪君的手，憨態可掬道：「林同志，可把你盼回來了！」

大家又是一陣笑，秀玉猛拍了下王建國的背，他這才鬆開林雪君的手，不再耍寶。

六個人折返瓦屋，林雪君在外套了件前從首都家裡帶來的小棉襖，圍上圍巾，又拎了一張從草原上帶回來的、準備送給趙得勝的黃羊皮，這才跟其他人一起出門去趙得勝大叔家吃飯。

「你的袖子都短了誒。」秀玉牽著林雪君的手，注意到對方棉襖袖口本遮不住手腕。

「是長高了，林同志，在草原上吃得好嗎？」

「每天早中晚三頓都吃啥啊？」

「草原上的氈包好住嗎？保暖嗎？」

大家嘰嘰喳喳問東問西，林雪君開心地跟大家分自己去春牧場的趣事，也聽大家聊他們在駐地的事兒。

快走到趙得勝家時，忽然想起阿木古楞來，便要折返去把自己在草原上最好的朋友也喊上。

穆俊卿原本一直含著笑跟隨他們，眼睛安靜地、悄悄地注視林雪君，忽聽到這樣講，便抬手一攔：

「你剛回來，大家有好多話要跟你聊。你們繼續聊吧，我去喊阿木古楞。」

王建國目送穆俊卿折返的背影，忽然回頭別有深意地掃了眼穆俊卿，隨即若無其事地嘀咕：

「怎麼穆同志今天話這麼呢。」

……

……

穆俊卿到阿木古楞氈包時，小年正蹲在爐灶前煮從草原上帶回來的牛。

他說明來意後，阿木古楞點點頭，指著牛鍋道：

「等我煮好，把帶過去一起喝吧。」

「好。」

兩個人於是都蹲在了爐灶邊。

他們不很，一時也說不上什麼話，便只著爐裡的火焰搖擺。

許久後，阿木古楞才率先打破安靜，用日益練的漢話問：

「林同志說，穆同志在跟陳木匠學木匠工作，你將來也要做木匠嗎？」

「嗯。」穆俊卿點點頭，兩個人於是再次沉默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穆俊卿轉頭看看阿木古楞，他們尷尬地對幾息，穆俊卿想，這回該到他來打破安靜了，於是認真想了想話題，開口道：

「咱們國家現在和平了，將來肯定是要發展的。百廢待興，就是說各行各業都需要發展呢。

「我之前只學了各種文化知識，沒學到什麼能用於發展國家的技。來這裡後，我認真思考過，也衡量過咱們生產隊的況，覺得學習木匠工作是門不錯的技。

「木工工作不止是跟木頭打道，這裡面其實蘊含著許多科學，比如怎麼讓幾木頭拼接後支撐得住一個200斤男人的重；怎樣的結構可以使木頭變堅不可摧的房子、堡壘……

「這些如果學會了，就不止能做桌子椅子和獨車，連高樓和大橋也能造，那將來就大有作為了。」

還可以離開這裡，去更好的城市裡去。

而且，有作為，有就，那麼就無需只沉默地遠遠仰高山。

或許也能同高山比肩了。

穆俊卿很提及自己對未來的規劃，知青們中只有他一個學了木匠，聊起這個話題，總難引發其他人的興趣。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會跟個小朋友聊這麼多。

他又一阿木古楞，或許是因為對方表過於沉靜，顯出了遠超同齡人的和敏吧。

「你能理解我說的嗎？」

阿木古楞點點頭，眼神特別安靜，那雙異的眸子人久了會產生正飄在鏡面湖泊上的錯覺。

穆俊卿歪著腦袋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也點點頭。

兩個人於是又沒話了，好半晌後，穆俊卿轉頭問他：

「你喜歡做什麼？將來想做什麼？」

「我喜歡跟著林醫學漢話，學醫學知識，采草藥，放牧，畫畫……」阿木古楞幾乎將自己日常做的每件事都點了出來。

穆俊卿眼睛著他，這一回，直到阿木古楞的話說完，穆俊卿都沒有收回視線。

在他們這些知青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筆就是『迷茫』。

他們好像是這個社會的迷茫，也好像是這個時代的迷茫。

領袖說要讓他們來到農村，來到邊疆，來到無產階級人群中，會大家在城市裡吃穿用的每一粒糧食、每一匹布都是這裡的人民辛辛苦苦一日一夜勞作生產出來的。

如果城市知識青年們能會到無產階級的生活，明白青年人的真正使命，那麼他們就不會迷茫，而是會珍惜這個學習和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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