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雲殷可能會不告訴他，但應該不會因為他這個問題而生氣。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雲殷的確沒生氣，他只是停頓了幾秒，然後漫不經心地道：「陛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若有所思：「這不是應當在登基那一日問的麼？」

李昭漪張地分析他的語氣，確認他沒有生氣之後，才道：「很早，就想問。」

「但不敢。」

這是實話。

雲殷笑了笑：「以前不敢，現在就敢了？」

李昭漪抿了抿。

這不是……

了。

他覺察出了雲殷的逃避。

但是片刻後，雲殷居然沒有拒絕他的問題。

他只是道：「再跑幾圈吧。」

「陛下難得出來。」他道，「臣帶著陛下多練練。練完，臣帶陛下去一個地方。」

李昭漪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

這日的馬場人不多，他們所在的區域清了場。

李昭漪雖然不懂規矩，但也知道，天子重威儀。如果是正式出宮，那必然要經過長時間的準備，出行也需配備森嚴的護衛。

他能這樣隨意自在地在市集、郊外行走，無非是雲殷在替他兜底。

說不激是假的。

但是……

李昭漪道：「我可以自己試一試嗎？」

其實他已經很練了。

他的意思是，雲殷不需要再摟著他的腰替他穩重心。

後的人很輕地笑了一聲。

「行。」他道。

他下了馬，李昭漪重新試著駕馭小馬。

真正跑起來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到了不遠漂亮的、金的夕。

-

雲殷很遵守承諾。

他們回雲府吃飯的時候李昭漪一度以為他忘了問題的事。但是吃過飯，雲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李昭漪今日雖是微服，份卻沒有遮掩。

兩人皆是常服裝扮，到了地方。雲殷先下車，李昭漪抬了頭，卻愣了一下：

「這是……」

那天在西市，他和雲殷路過過這裡。

這是京城最有名的茶館。

門口的小廝迎上來，什麼也沒問。快速地將他們迎到了二樓一間私的廂房。關了門，李昭漪看著屋的陳設和布置，有些好奇。

「喝點什麼？」雲殷問。

李昭漪不懂，小聲說「都可以」。

雲殷想了想，出門跟小二吩咐了一聲。

片刻後，茶上了。口清甜，李昭漪喜歡的口味。邊上擺了幾碟緻的茶點。

李昭漪原本沒想吃。

但是茶點實在做得緻，他吃了一塊，味道甜而不膩。

等回過神，已經兩塊栗子糕下肚。

他有點不好意思，只是抬頭之時，雲殷臉上卻沒有嘲笑。他只是倚著窗看著李昭漪吃東西，李昭漪的喜歡，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等李昭漪吃完，他才笑了笑。

「陛下倒是好養的。」他若有所思地道。

不需要山珍海味，只是尋常人家喜歡的吃食，也能讓李昭漪吃得很開心。

李昭漪：「……」

為什麼說得要像養什麼小一樣。

他說：「我吃好了。」

雲殷頷首。

迎著李昭漪期待的目，他停頓了幾秒。

然後他道：「陛下出皇室。那麼陛下知道，自己到底有幾個兄弟姐妹麼？」

*

片刻後，李昭漪開了口：「……知道。」

雲殷似是有些意外。

他沒跟李昭漪講過這些。

他想了想：「是德全告訴陛下的？」

他之前見過那老太監幾次，聊得不多。直觀的就是穩重、機靈，對李昭漪上心。木柯不太擅長挑人，這回倒是沒看走眼。也省得他費事再換。

李昭漪沒否認。

他只是道：「我還知道，你是太子哥哥的……伴讀。」

他不知道怎麼稱呼李昭鈺，只好選了一個覺不會出錯的。他臉皮薄，說的時候還耳燒了一下，心說他哥哥，人家都不認識他。

雲殷也怔了一下。

只是和李昭漪以為的不同，他的神反而溫了些。

他甚至沿用了李昭漪的說法。

「我和你哥哥認識很早。」他道，「但這裡，是我最終決定，站在他後的地方。」

李昭漪愣了。

他意識到，雲殷要跟他分。

分一個，或許幾乎沒有人知道的，只屬於他自己的。

……這真的是他能聽的麼？

他嚨發乾，心裡很混，上卻不自覺地應道：「你被他說服了麼？」

雲殷「嗯」了一聲。

他頓了頓：「其實雲氏很站隊，但——」

不站隊是為了明哲保，卻並不代表要隔岸觀火高高掛起。

雲氏世代忠良。燕朝行至睿德帝一代，不說是積重難返，也是沉疴眾多。本以為氣數已盡，誰也沒想到還能有變數。

站隊太子，是雲清原也支持甚至推的。

「陛下，太傅應該和您說過。」雲殷慢慢地道，「一個聖主，對於天下來說有多重要。」

他笑了笑，「你哥哥就是這樣的人。」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