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蕤睇他。

他講：“大海在唱歌。”

“唱歌？”蘇蕤笑出聲，“你該吃藥了。”

曳東嶼去敲頭，蘇蕤閃到曳西疆后，嬉笑打鬧，曳西疆招呼兩只細路收皮，趁熱食蠔仔烙。

蘇映景在一旁睇，兒在曳家是開心的。

*

蘋婆島未有過度開發，沒有新的旅游項目，蘇映景怕年輕人覺得無聊。

“我和蔣姨呢，領你們去碼頭市集逛海鮮市場。”

令他們驗島居生活。

蘇蕤本來興趣不大，但是曳西疆很照顧長輩緒，一口答應，起要車，蘇映景攔下他，“波子在島上太扎眼。”

蘇映景的車，是一輛老款平治SUV，方臉大燈，滿滿九十年代的復古味道，保養得不錯。

前往市集的路上，曳東嶼咋呼，“哇，比我還老，再多十年進博館當文博，蘇伯伯鐘意老爺車？”

蘇映景搖頭，說這輛車對他來講不一樣，蘇蕤聽到老竇講：“這是我人生中，買的第一輛車。”

碼頭集市不是裝修的場所，一半天，一半室。

水泥地，攤位四散，都是出海的漁民歸港，現撈現賣，講究原原味。

魚攤呢，地上多有積水，怕他們弄臟鞋，蔣姨有提前準備一次鞋套，遞給三個年輕人，和蘇映景并沒有穿。

曳西疆幫蘇蕤拿過鞋套，笑講：“唔該，我不用。”

蘇映景睇睇曳西疆，“好。”

撲面而來的咸，活魚大蝦在水盆里蹦噠，地面。

曳西疆拉住蘇蕤，“好生啲行。”顧不上自浸的鞋面。

攤販嚷嚷大周山本地話，個個自帶大聲公（喇叭），聲量太大，聽不懂就好似在吵架。

有攤主跟蘇映景認識，拉住他熱聊，打量曳氏兄弟與細妹，蘇映景講：“我兒。”

“蘇蕤？！”

未料到攤主出名字。

蘇蕤嚇一跳。

“哇，依家（現在）長這麼大，原來細細個都不及我的腰。”

蘇映景轉對兒講：“阿嬤抱過你的。”

蘇蕤完全記不得。

攤主直夸細路長靚，目在曳氏兄弟之間流轉，悄聲同蘇映景嘀咕幾句，聽不到，“…你有福氣嘅。”

市場里好多人同蘇映景打招呼，他們都知道蘇蕤。

曳東嶼講：“估不到你在蘋婆島是明星，人人都認得。”

他們哪里認得，他們是認得蘇映景的兒。

蘇蕤不太適應，抬首睇見，蘇映景同蔣姨埋首挑選海鮮，左右對比，同老板在講價，為了幾斤響螺。

老竇一老頭衫，賣價五十文，腳踩人字拖，睇上去悠然又自得。

曳東嶼提著海貨，同長輩等在市場大門，蘇蕤陪曳西疆去揸車，曳西疆從后視鏡里掃到的表，“島上的蘇伯，同端坐蘇氏礦業里的老總，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蘇蕤沉默，“這樣的父親，我也未見過。”

不是記憶里嚴謹審表的工程師，不是會議開不停、永遠缺席家長會的老竇，眼前人，僅僅只是一個蘋婆島的島民，平凡無奇。

返回蘇家，一行人將食材提到廚房，蔣姨手腳很快，一桌海鮮大餐好快烹飪好，飯后，又獨自清理餐廚，曳西疆提出幫手，蔣姨擺手拒絕，讓他們去臺上飲茶，不必管。

蘇映景拍拍曳西疆，提到前些日子，有朋友送來武夷山大紅袍，讓他來品鑒。

蘇蕤同曳東嶼在躺椅，一個追劇，一個玩游戲，曳家老大就陪長輩聊天，“蔣姨話不多。”

蘇映景正在分茶，“這個人不善言辭，怕自己笨講錯話，就說多做。”

曳西疆頭一次聽到蘇父談及現友，原來，他們是同學。

蔣姨本名蔣潔，那些年沒有海大橋，大周山群島的學生仔，每周搭船往返越洲的學校，蘇映景正是在海上認識。

兩個年輕人時常在客艙里，打照面，起初一直未講話，直到有一次蘇映景太累，差點坐過站。

因為勤工儉學，睡眠不足，他在客艙里瞌睡，蔣潔醒他，“喂，蘋婆島到咗。”

此后，每次乘船，兩人才開始講話，他才知道是大周山淡巖島人，與蘋婆島隔著十幾海里航程。

時值高考前夕，兩個年輕人從報考志愿，聊到未來規劃。

蘇映景是學霸，學校里好出名，蔣潔同他不是一個水準，雙方互相鼓勵，做到自最好，對得起自己的付出就好。

高考結束，蘇映景以越洲府探花郎的好績，被名校錄取，蔣潔名落孫山，填報本地專科。

北上讀書前，蘇映景搭船去淡巖島看，鼓勵別放棄，讀書一定能改變命運，約定寫信保持聯絡。

北方名校的平臺，拓寬海島年的視野，他在信中提及的理念，蔣潔愈發看不懂。

高考是一場考試，也是幾多人人生的鴻。

蔣潔回信越來越，逐漸斷了聯絡，蘇映景曾經回過一趟大周山，等他找去淡巖島，鄉親同他講，蔣家早已搬家。

本科畢業，蘇映景如愿以償被麻省理工錄取，留學海外，同蘇蕤母親，結婚，生子，創業，事業有。

兜兜轉轉，人生下半場，年過半百的老同學，在大周山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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