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如此。
不過後來陳修澤極下廚了,平時他也拿刀,更勿論親自殺生。
大約不想手上罪孽更多,陳啟向佛,也只求能分擔大哥罪孽,當初為了生存,迫不得已,縱使要來天譴,也不可只懲戒大哥一人。
陳修澤今天難得下廚,泡好銀耳,又去拿紅棗和蓮子,將紅棗切細細的小片,陳啟在旁側打下手,默契地遞來乾淨的、又過了一遍清水的白瓷碟。
白瓷碟上的水痕蜿蜒下落,一滴水掛在陳啟那殘缺一塊兒的小拇指上。
陳修澤凝視著,問:「還疼嗎?」
陳啟微怔,旋即笑:「早就不疼了,大哥。」
時間能沖淡疼痛,也能加深羈絆。
疼痛能忘,不能。
人類就是如此奇怪的生,方清芷已經強迫自己去想學長,卻又在噩夢中見到他。
其實很做夢,一年中,做夢的次數屈指可數。大約因天生冷,不信夢不信命,就連夢也如此吝嗇,極會顧慘澹的現實。
極獲得命運眷顧,也不屑於在虛擬中做什麼夢。
偏偏這難得的名額,還分配給梁其頌。
夢裡同梁其頌並肩奔跑,周圍是白茫茫的霧,不見邊際,腳下是雨後泥濘的草地,穿著白子,焦急地在泥濘中奔走,擺拖了一地的泥。
方清芷不知自己為何奔跑,甚至不知自己將要去往何,只埋首奔走,跑,再跑,努力往前,逃出沼澤地,走出這濃到什麼都看不清的霧氣。
他們像是在躲避無所不在的夢魘,又像是徒勞地躲著高高在上俯視他們的神明。
忽然,方清芷腳下一空,絆了一跤,跌倒在地,趴在泥土上,側梁其頌焦急手扶,卻聽陳修澤冷冷聲音:「離遠些——」
方清芷驚懼,拼力揮手:「不!」
無用。
陳修澤冷淡叩板機,子彈穿風而過,梁其頌擋在方清芷上,結結實實地承一槍。
子彈貫穿他膛,和一同落在方清芷手上,恍惚難以自,大:「救命——」
「清芷?醒醒,醒醒。」
方清芷著救命,眼前一團漆黑,沒有回神,只瞧見有黑影俯,他低頭,用自己的臉頰來試額頭溫度,擁抱,和夢境中的擁抱如出一轍。
方清芷尚陷在方才噩夢中,冷汗涔涔,衫都著,極不安寧,恍惚間同噩夢重疊,想到夢中滿鮮的梁其頌,好似此刻擁抱著的男人。
他還在方清芷的頭髮,溫哄:「怎麼了?芷寶——」
方清芷聽不清,上發汗,好似夢裡一的,惶恐息,只抱他,出聲音:「學長!」
第16章 義工
陳修澤剛剛煲好湯, 蓮子豬腱湯,加了切細細的章魚提鮮,他廚藝算不上頂好, 但年時常常給家人做飯, 後來追隨孟久歌那幾年, 孟久歌嗜好,陳修澤也嘗了不,略了解一二。
複雜的菜式做不了,簡單的這些, 還是可以的。
他洗過幾次手指,上仍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淡淡的湯飯氣息。家裡面的人都注重養生, 飯菜味道清淡,早餐也很會用味道重的佐料, 油煙氣息不重,也不會嗆到。
他已經不笑了,手在頭頂上,微微往下用力,又生生停住, 稍作停頓,繼而又若無其事地順下去。
唯獨手背青筋凸起。
看不到。
方清芷只了一聲, 夢裡的場景過於可怖,眼前那種黑霧終於散去,手下是乾淨的、純棉質地的襯衫, 他的要比梁其頌更, 梁其頌的肩膀尚有些瘦弱, 也不會有這般——
如墨水般的淡淡氣息。
方清芷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
倉皇仰臉, 陳修澤的手順著剪掉的短髮往下, 直到臉頰,挲:「做噩夢了?」
方清芷說:「嗯。」
「夢到什麼?」陳修澤說,「是以前的朋友?」
方清芷說:「嗯。」
又解釋:「我夢到他出了意外。」
「這麼擔心他?」陳修澤著的臉頰,看著皎白的被手指磨出淡淡的,像為蒼白的臉塗上胭脂,又像親自來為冷的人增添一份害,「是很重要的朋友?」
「不重要,」汗水像蛇在背上,方清芷將臉埋在陳修澤腰腹間,喃喃,「不重要,一點兒也不重要。」
陳修澤沒有打擾,任憑的呼吸落在自己上,僅隔一層襯衫,如此微弱又急促,剛做了噩夢的人大腦都有著片刻的遲鈍、停滯,陳修澤不打算從口中再掏出什麼話,更不想在這種事上過分苛責。
他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有利。
方清芷有些冷,不知自己怎會在此刻提起梁其頌,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再無瓜葛。大約人的往前走,一不留神將夢還留在後。
在舅舅舅媽生活的經驗讓已經做到迎接陳修澤怪責的準備,方清芷不他的想法,更不知對方會對自己做什麼,此刻靠著他的,恍惚間聽他問:「平時沒喝過酒?」
方清芷應一聲。
「還記得昨晚做了什麼嗎?」
方清芷搖頭。
陳修澤笑了笑,托著的臉頰,頗為輕:「飲酒誤事,以後喝些。還想睡嗎?想睡,我再同你躺躺;不想睡,我們就起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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