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芷說：「葛朗臺。」

陳修澤沉默兩秒，微笑著扶起來：「來，恭請不省錢的方清芷方小姐，來花鄙人的錢。」

方清芷提著子，說：「請帶路。」

兩人你恭我讓，一路讓到門前，互相「您先請」了三遍，還是方清芷忍不住了，噗呲一聲笑，擰開門把手，跌跌撞撞出去，回頭取笑陳修澤：「沒想到你這麼有禮貌——」

話沒說完，陳修澤手拽住胳膊：「小心。」

方清芷猝不及防，被一把攬懷中。著陳修澤的胳膊好奇往外看，只瞧見悉的一張臉。

梁其頌。

他著黑西裝，頭髮梳得整齊向後，臉上早無學生的青姿態，此刻正沉一張臉，著他們兩人。

最令方清芷驚訝的，是此刻他的臉——

梁其頌右側臉頰上，深深一道疤痕，隔開他如玉的。

像一道刻意毀容的刀疤。

作者有話說：

註：82年上海劫機事件是真的，現在還能搜到一些報導據當時一些上海市民反映，還看到了飛機在上空盤旋

第40章 藥油

陳修澤穩穩扶住方清芷, 微笑：「好久不見。」

梁其頌沉默不言，轉過臉，他自然是來接待貴客的——貴客就住在陳修澤房間斜對面, 鷹鉤鼻, 明的一雙眼, 此刻正出門。

他來這裡談生意，也瀟灑，免不了一場豪賭。走到面前時，梁其頌習慣微微俯彎腰, 貴客卻笑著先同陳修澤握手，連聲問好, 全然無視梁其頌，好像他只是周圍無足輕重的一個花瓶、一個擺件。

方清芷一言不發。

站在陳修澤旁側, 陳修澤握住的手，牢牢不肯放。

只有梁其頌，他那微微躬著的，始終沒有抬起，好似已經僵化了, 不再屬於他。

他必須好好招待的貴客，見到陳修澤, 一雙臉要笑出滿面的褶子。

他得不到的人，如今著鮮，同陳修澤住在同一間房, 宿同一張床, 夜間是否也會被他抓住肩膀從後如野般。

梁其頌以前連拉手都擔心唐突。

如今呢。

「其頌。」

陳修澤忽而親切喚他名字, 令梁其頌一怔, 他直起腰。

他看到一臉錯愕的方清芷, 和微笑不減的貴客。

陳修澤走到梁其頌面前，親自為他整理襯衫，拍了拍領，溫聲：「沒想到今晚是你招待宋生。」

梁其頌不言語。

方清芷不知陳修澤要做什麼，只站著。

陳修澤轉，拍了拍梁其頌肩膀，笑著對宋先生說：「這是我一個弟弟，年紀小，還請多多擔待。」

宋先生會意，笑：「原來是您的弟弟，難怪一表人材。我理解，年輕人，總想著依靠自己來做一份事業……」

陳修澤說：「今後也麻煩您照顧了。」

宋先生笑：「這是自然，您的弟弟，我當然不會怠慢。」

方清芷看得清楚，看到梁其頌不再彎曲的脊背，也瞧見他一臉的冰寒冷霜。

他仍舊冷冷注視著和陳修澤兩人，視線冰寒，好似利刃。

陳修澤同宋先生約定，明天中午一道吃飯談事——接下來，宋先生還要跟梁其頌去簽禮碼，他早已經做好豪賭一晚的準備，錢，東西，已經備好。不需再多說什麼，都知梁其頌將從今晚這場招待中獲得一筆厚的傭金。

幾人皆心知肚明，梁其頌也沒有拒絕。

之前的梁其頌或許會拒絕，如今的他不會。

天已經完全沉下，陳修澤訂下的餐廳必須要經過賭場。路過時，水晶燈琉璃璀璨，妝點其中輝煌萬千。人來人往，有人因為勝利而歡呼尖，亦有輸者一臉頹唐，出了大門，往外走。外面是一排的典當回收行，等著賭徒賭輸到紅了眼，老闆好用低廉的價格去回收他們上昂貴的件。

梁其頌就在其中，負責招待那些一擲千金的豪客。

方清芷不喜歡賭場，但來到這裡，似乎什麼都避不開賭場。酒店，餐廳，購，都是依靠著賭場而建，默契地一環扣一環，賭場中24小時都於令人興的高濃度氧氣環境，對於出手闊麗嘉綽的客人，他們還會贈送酒店和餐飲，以及其他的服務——這裡才是真正的銷金窟。

陳修澤也不去賭，他選擇的餐廳離賭場也有段距離，環境清幽，有人拉小提琴，優雅到與賭場全然不同。

葡國菜不是很符合方清芷的口味，口味清淡，有些吃不慣，單說烤豬，也是粵式的要比葡式的更合胃口。不過也覺得新鮮，每樣都能吃一些，最鍾的一道菜做薯蛋馬介休，低頭吃著，聽陳修澤說：「宋世南是賭場中的常客，他一些狐朋狗友也經常來這裡。他雖然好賭，但也不是特別壞的人——我同他生意上有些往來，今天我謊稱梁其頌是我弟弟，今後宋生和朋友也能多多照顧些他。」

方清芷說：「謝謝你，其實也不用這樣麻煩，他自己選的。」

是啊，他自己選擇的這條路，他是個年人了，不需要旁人再多勸說。

不知如何講了，只看陳修澤：「都已經過去了。」

「我知，但你心腸，」陳修澤說，「他畢竟曾是你學長。」

曾。

是的。

現在的梁其頌不讀書，已經輟學專心做疊碼仔了，的確已經不適合再用學長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