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縈計算著時間，瞧著外頭天差不多了才開帳子下來。

伺候阿縈穿的是歸仁院的丫鬟，菘藍與丁嬤嬤兩人也在外面守著，見出來，菘藍臉上帶著的是與有榮焉的笑、得意的笑，而丁嬤嬤的臉卻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只不過丁嬤嬤并未如以往般說出什麼話來辱，將接回錦香院后便匆匆離開去了汀蘭館。

菘藍一面為阿縈裝扮一面興地和說著適才在歸仁院中探聽到的那些小道消息。

一大早裴元嗣就下令將太夫人趙氏與沈明淑都被足在了各自的院中，趙氏氣壞了，命自己的幾個嬤嬤要闖出門去找沈明淑算賬，被裴元嗣留下來的侍衛攔在了房中。

晌午裴元嗣回來去了擷芳院，不到兩刻鐘的功夫就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從那之后趙氏就老實了下來，再沒敢吵著鬧著要出去過。

至于沈明淑……

菘藍央求道：“姨娘，夫人與太夫人究竟是犯什麼錯了，昨晚你為什麼會歇在歸仁院里，你快同我說說好不好！”

阿縈出來之后就紅著眼圈一聲不吭，直到現在也什麼都不肯說，可把想看熱鬧的菘藍給心急壞了。

眾人皆不知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按理說阿縈歇在歸仁院應是一件好事，那這好好的事兒哭什麼啊，莫非是怕夫人知道了責怪？

阿縈不肯回答，紫蘇就對菘藍搖搖頭，示意別再問了。

阿縈十五歲，紫蘇比大兩歲，看著阿縈就跟自己的小妹妹似的，雖然夫人讓與丁嬤嬤過來伺候阿縈是為了盯著阿縈防止生出異心，但紫蘇覺得阿縈是沒有這些花花腸子的。

平日里見到大爺就渾打，那害怕勁兒裝是裝不出來的，怕都來不及怎麼會有心思去勾引大爺？

再說丁嬤嬤還時常欺負，做的東西說是給夫人其實是捎回去自己用了，小姑娘每回卻只是笑笑沒放在心上過，又好欺負又老實，對著們幾個丫鬟也都從來沒有擺過姨娘的譜兒，有時甚至還會討好地送一些做的香丸與胭脂給。

阿縈的腳步有些踉蹌，走起路來姿勢也很奇怪。

紫蘇猜測昨夜歸仁院發生的事并不簡單，心中不為阿縈生了幾分擔憂。

因阿縈醒的時候是下午，一番梳妝之后到達汀蘭館天已然黑，館外蹲著裴元嗣的侍衛決明，看起來像是裴元嗣在里面置沈明淑。

紫蘇便問阿縈要不要回去，阿縈就有些慌張地說：“要，要，我們先快回去罷，待會兒再來……”

這話音幾乎是剛落下，裴元嗣就從屋里走了出來。

裴元嗣原本并沒有看到阿縈，他神沉步履如風，腦海中還殘留著適才在房中妻子那哀怨的哭聲，妻子與母親的斗爭與哭訴令他難以自制地厭煩、不耐。

就在昨夜他當真以為母親終于理解了妻子多年來的苦心與忍讓，兩人會回到當初妻子初嫁來國公府時的關系，那樣會讓他不的麻煩。

現在呢，他幾乎是每隔幾天都要做一回提刑按察使斷一斷婆媳兩人這些永無休止的、令人厭煩的家務事。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兩人為何始終不能和平共，分明他對兩人從來都沒有過什麼要求。

走下臺階時余無意從庭中一抹淡的影子上掠過，裴元嗣一頓，驀地想到昨夜那小小的一團在他口上輕聲泣的孩兒……

與此同時阿縈也看見了裴元嗣，兩人的目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剎那，阿縈臉迅速變白，五指地抓住一旁扶住的紫蘇倒退數步。

紫蘇不解阿縈的反應，低聲音提醒道：“姨娘，快去見過大爺呀。”推了推。

阿縈便只能巍巍地稍稍向前幾步，眼里閃著淚，步子走起來也很是奇怪，走了兩步就停下來對著裴元嗣勉強福了福，而后低下頭閉著一聲不吭，看那樣似乎并不想給裴元嗣行禮。

菘藍與紫蘇二婢一時都驚呆了，唯恐接下來最看重禮數的大爺會大發脾氣。

然而事實上卻是裴元嗣心里生不出半點氣，反而有些不太自然地移開了自己的目，胡“嗯”了一聲就與阿縈肩而過。

阿縈走進屋里，屋里的氣氛十分沉悶，沈明淑眼圈通紅地斜倚在窗下的一架花梨木貴妃榻上抹淚，周媽媽正聲耐心地勸著主子。

沈明淑著帕子去按眼角，扭頭看見阿縈被紫蘇與菘藍扶著走了進來。

看來裴元嗣定是將沈明淑嚴厲地斥責了一頓，否則這般要強的人也不會委屈得掉眼淚，阿縈進來后沈明淑立刻就收了淚水，居高臨下冷冷地盯視著阿縈。

阿縈也不想在這時候來沈明淑的逆鱗，但若不趕過來表忠心只怕沈明淑又會誤會是有心怠慢。

昨夜的況想來沈明淑已經猜到，阿縈進來便什麼也不說直接撲到沈明淑的膝下捂著臉哭，周媽媽冷笑道：“姨娘哭什麼，有什麼話起來再說，如今我們夫人可不住你這一拜！”

阿縈卻哭得像是要斷氣，“長姐給阿縈做主！昨夜阿縈吃多了在外頭散步，無意遇見大爺，原是見大爺臉不好好心上前提醒，可大爺……大爺他，他罵我，讓我滾，還……還……”

“他就沒拿我當人，嗝！昨晚，昨晚阿縈差點就死在他手上了……阿縈雖然出卑微，可是大爺他也不能拿我不當人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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